老师常说,写字其实没那么多讲究,无论怎么写,总归是留下痕迹,思考太多反倒扰乱心神,只要基础打实,剩下的就是随心而动。
第一笔出来的时候男人抱着胳膊,第二笔开始那笑容就渐渐凝固,手也放了下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霍北看的是写字的人。
宋岑如被簇拥在人群中,姿态松弛,半点不受外界影响。
想挤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这会儿两人还离得不远,霍北能看清灯光打在他侧脸,微微发亮的细小绒毛。
写到第二联的时候,他忽然被挤开,只能往后退几步,越过黑压压的人影看。就在这瞬间,余光被暗色笼罩,视野里只剩下一个澄亮干净、被柔光笼住的人。
他觉得这距离像隔着山海大雾,朦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随着抬腕收笔,周围爆发出掌声喝彩,每个观众都从眼底溢出欣赏。而宋岑如站在那儿神色清淡,浑身像生了月晖似的,和黑夜区别开来,所有人都区别开来。
宋文景的话倏然出现在脑海,他好像明白了她藏在深底的意思,你们人生轨迹南辕北辙,所以没必要有交集,就算有交集也影响不了什么。
霍北莫名一股焦躁,他以前没考虑过这些,或者说,是压根儿不用考虑。
好比他跟李东东之间的朋友关系是种自然而然的延续,大伙儿都是差不多的阶层,差不多的人生,用笔画个圆,那就是同个圈里打转的人。
宋岑如不是,他会往上走的很高很远,总有一天会离开。
想到这儿,霍北又觉得好笑,自己这种人竟然也会考虑“总有一天”?
……
中年男彻底没话说了,是谁技不如人大家看的明明白白,他比了个大拇指,宋岑如朝他微微躬身,转身回到小团体里去了。
“牛逼!牛逼炸了!”
李东东带头鼓掌,虽然他们看不懂,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劲儿猛夸就得了呗!
宋岑如站在中间,身上那股“仙气儿”没散,霍北挺烦,又不知道在烦什么。
“咱走吧?”宋岑如嫌这儿吵,朝领队使了个眼色,但领队神色不佳,“你怎么啦?”
霍北偏过头,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他岔开话题:“吃糖葫芦么。”
四人齐声:“吃!”
没吃过糖葫芦的冬天叫冬天吗!肯定不能!
领队请客给四个未成年一人买了一串,然后溜边儿往前逛。
李东东是那种有吃的都堵不上嘴的大喇叭,得啵得啵说一路。霍北一个字都没听见,还琢磨那点儿心事呢,直到宋岑如开始左顾右盼的张望。
“找什么。”霍北问。
“垃圾桶。”宋岑如嘴里含了枣核,咕哝着说的。
庙会卖各种小吃,主办方就搞那种大塑料桶放在路当中,但人多的根本挤不进去。
虎子和大福都没那讲究,要是少爷不提这茬,他们随口就能往地上吐,现在不好意思吐了。
霍北看了眼垃圾桶的位置,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蹭过去得十来分钟。
他摊开手掌往宋岑如嘴边一放,宋岑如愣了愣,什么意思,吐手里?那哪儿成啊!
“你含一路不是更恶心。”霍北卡着他腮帮子一捏,枣核直接滚了出来。
宋岑如睁大眼扭过头,不是,这人怎么、怎么……他拿着糖葫芦发懵,第二颗怎么也咬不下去。
李东东在旁边弱弱来了句,“老大~我也吐。”
霍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