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现得很喜欢他吗?”盛时澜的目光始终落在原野间闪动的那道人影上,眼底情绪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起伏。
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何究甚少展露出多余的情绪,此时却仍不可避免地表现出些微的惊讶,“您看起来很在意小锦,也愿意为他付出——如果这也称不上喜欢的话,那怎样才算呢?”
“那就是吧。”盛时澜扶在把手上的指尖缓慢地敲动,并没有否认何究的话,他自动将“喜欢”默认成一个具有归属意义的动词,补充道,“因为他是我的。”
青年的嗓音相当笃定,似乎并没有觉得这种说法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
何究隐约觉得不妥,但又不知道从哪纠正,于是只能委婉地劝说,“人和其它事物不同,或许没办法另一个人。”
“不,何究。”青年的眼神很淡,但在某些时刻又泛起些微的波澜,“现在,他属于我。”
“以后也同样。”
“以后”——是一个太美妙,包含了太多不确定的、充满希望的词汇。
以至于何究在听见它的一瞬间,忘记了接下来所有的言语。
“盛时澜!何叔!”
不远处,盛锦仰起头朝这边挥了挥手,两鬓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脸颊红润,眼神却格外明亮。
他头上戴着挂蝴蝶结的编织草帽,手里拿着一束刚剪下的带着露水的玫瑰,尖刺被仔细地修剪干净,花朵盛开得格外明艳。
何究看着他转头对一旁的花匠说了些什么,随后抱着那束花穿过层层被风吹起的草浪向这边跑来。
阳光落在他飞舞的发梢,空气中蒸腾出玫瑰的芬芳。
始终满面沉静的青年舒展手臂,姿态包容,像是在等待一只归巢的鸟儿。
一旁的何究心随意动,提起挂在脖子上用来给盛锦拍照的相机,在他们接近的时刻按下快门。
多年以后,当何究试图寻找盛时澜改变主意的契机,画面总控制不住定格在那个瞬间。
*
在玻璃花房陆续建成的那一个月内,盛时澜在盛锦面前消失过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即使坐着轮椅,周身仍是一成不变的冷淡从容。
盛锦靠近并交给他一个重逢的拥抱,埋在他的怀中时,闻到了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从那以后,盛时澜开始频繁地外出,起初盛锦在放学后还能在宅子中见到他的身影,但渐渐地,对方回来得总比盛锦放学的时间要晚上一些。
他没有问过盛时澜都在做什么,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只是在每天对方回来时凑上前和他交换一个紧密的拥抱。
这样的日子过去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玻璃花房中生长的荆棘爬过艳阳高悬的夏和长风沛雨的秋,眼看着又要来到新一轮的冬天。
在深秋的风带走庄园里最后一片落叶的那天下午,主宅几乎从未被使用过的门铃响了。
来往工作的佣人们置若罔闻,而始终守在客厅的盛锦则先一步跳下沙发,冲向玄关。
门被人自外打开,一束新鲜的百合撞入眼帘。
盛锦熟练地张开双臂,将自己送进来人的怀抱。
冷淡的香气在刹那间严丝合缝地将他包裹。
“欢迎回来。”
冬天,不——
真正的春天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