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蝉鸣尽止,司遥如往常淡然,但今夜却比昨夜多看了两本话本才歇下,靠着椅背闭了会眼,正昏昏欲睡,敏锐察觉上方有异动。
太明显了,明显得像是故意试探,按素衣阁对探子的要求,她要么该视而不见,要么该飞出一枚暗器。
司遥手指摩挲着话本封皮,妙目流转,解了发带,对镜梳理如瀑青丝垂落,又褪下外衣。
外裙坠地,要去解里衣之时,她好似才发觉头顶有异样声响。
“啊……”司遥盯着房顶,死死捂住嘴,双手不住颤抖,她愣了愣,开了门慌不择路地跑出去。
东厢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隔壁的书生清贫但勤勉,日日秉烛夜读至三更,有时抄书换取家用,这时辰他通常还醒着。
司遥往他屋里跑的几步路里,不忘装作慌乱无措地扯开衣领,勾出一缕发丝,伶俜地垂落在鬓边——她照过镜子,当她只穿一身素白里衣,鬓边一抹乱发的时候,最是楚楚动人。
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必揽镜自照司遥也知道她眼下定似雨后的芍药,楚楚可怜、诱人采撷。
她都艳羡这书呆子了!
短短几步路,司遥走得磕磕绊绊,步履踉跄,好似怕得路都走不稳了,到了东厢跟前,她急切拍门,带着哭腔道:“公子!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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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昫立在门后,手握住门闫却不开门,指尖轻叩着门把。
一,二,三。
他叩击门把的一下比一下慢,一下比一下悠闲,西厢姑娘拍门的动作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慌乱。
乔昫朗眉轻动。
若她是绣娘,若她察觉他与“少主”有关——她会做什么呢?
杀了他,用那根漂亮的银线。
还是绑了他?
或者是卖弄美色,求得他宽恕,帮她在“少主”跟前说一说情。
乔昫嘴角上扬,一点一点弯起期待与好奇的弧度。
手松动门闫的同时,他嘴角的弧度也适度压下,眼底摇曳的光消失,转瞬又是那个讶异且拘谨的书生。
“司姑——”
微讶地开了门,问候还不及说完,一道雪白闪电扑来。
乔昫皱眉,侧身避开。
本该怜香惜玉扶住司遥的书生躲开,她无人搀扶,一个踉跄往前扑去,二人衣摆堪堪相擦。
司遥身手本足以迅速站稳,但她没选择站好,一下跌坐在地。
“嘶……”
司遥痛呼,似乎是懵了,坐在地上仰面懵然地看着书生,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舍得不接他。
书生微讶,仿佛没料到她会摔倒,清俊的眉眼甚至显露无措。
“乔公子……”
她颤着声委屈唤了他一声。
乔昫闻言看她,邻居妩媚的眼眸因外委屈分外无辜,眼底似乎还含着泪。长发散落,只穿了一身素简的寝衣,赤着双足,形容狼狈。
但即便狼狈地跌坐在地,她依旧楚楚动人,就如粗糙陶罐中的红梅,让陋室也多了一抹鲜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