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芙林其实对进他人私宅的厕所非常抵触,但看到阿瑞贝格发现了东西,也就皱起脸捏着鼻子跟了过去。
“这有扇门。”阿瑞贝格敲了敲马桶旁边的木门,然后干脆利落地拧开。
西尔芙林放下捏着鼻子的手,这间厕所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他潦草地看了一圈,厕所里的各个用品都摆放得非常整齐,牙刷、毛巾、沐浴液分类放好,看得人很舒适,确实是强迫症患者的作风。
他脑海中掠过什么,漫不经心地扫视完后一圈后又忽然转过头,盯着沐浴液下方凝固的液体,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瑞贝格在隔间里面喊了他一声。
“来了。”西尔芙林按耐下思绪,走进去就看见阿瑞贝格神色凝重地盯着桌子上的——好几箱乒乓球?
这是个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除却桌子上的,其他地方的箱子阿瑞贝格也大致翻了下,无一例外,全是乒乓球。
“他这是……乒乓球狂热爱好者?”西尔芙林真的有点惊讶了,难以想象有人会专门在厕所搞个隔间来摆放一整间的乒乓球。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哪里不对劲,“我没在这个房子里看到过乒乓球拍,而且他的条件并不富裕,衣服都只有两件,根本支撑不起他什么别的兴趣爱好,搞这么多乒乓球干什么。”
“况且,我真是第一次见在马桶旁边搞隔间的,这是什么装修方式,设计者的审美已经畸形到这种地步了吗?真该上个杂志,只有那些‘时尚疯子’能给他列出几十种设计理由,并大肆赞美。”西尔芙林刻薄评价道。
阿瑞贝格拿起其中一个球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举起来放在光下细细打量,接着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球快速旋转,终于嗓音微沉地下了结论:“这是硝化纤维球。”
硝化纤维球已经淘汰了许多年,其主要成分是硝化棉,这种材料本身就是制造炸药的原料之一,极其易燃,因而在技术成熟之后就被新型塑料乒乓球所代替,市场上已久不流通。
“怎么说?”西尔芙林眉间微动。
“硝化纤维球生产时会添加樟脑塑化,靠近闻有明显樟脑味,而且它的表面光泽度高,呈半透明玉石质感,现在市场上流通的新型塑料球则透光性较差,呈实心塑料感。最后我对它进行了旋转测试,由于硝化纤维球质密均匀,快速旋转时留下的视觉残影是清晰连续的,而新型塑料球由于重心偏差,旋转轨迹则会轻微抖动。”阿瑞贝格边说边演示给他看。
西尔芙林撇眼看他:“你涉猎领域挺广。”
虽然西尔芙林拥有许多专业的博士学位,各种领域的涉猎范围不可谓不广,但他只会关注与他专业相关的知识,甚至有些常识性的东西他都并不了解——这样说或许有失偏颇,因为所谓“常识”是指社会对同一事物普遍存在的共识,可西尔芙林小时候长期脱离正常社会生活,所以于他而言,“常识”是另一类东西,比如如何与幻觉共处、如何催眠自己“我的身体是安全的”、如何用手指辨别物体的细微差别、如何通过一些简单的数学任务预测时间来增强控制感。
因而乒乓球的材质这类知识,超出了西尔芙林的知识大纲——他直到回归正常生活一段时间,才知晓这些可以用以娱乐的体育项目,何谈深入了解。
“还好,稍微有点了解——我乒乓球其实打得还不错。”阿瑞贝格谦虚道。
鉴于“还不错”这种论调上次从阿瑞贝格口中出现是在他自我评价格斗能力的时候,西尔芙林自动将其转化为“我乒乓球打得非常好,一般人很难打过”。
对于西尔芙林来说,有些知识未曾听过时可以允许自己不了解,但一旦知道自己不懂,就一定要让自己学会,他不会允许脑内有一大片已知的知识空白长期存在。
“你还会什么球?”西尔芙林若有所思地问他。
“高尔夫、台球都会一点,怎么了?”阿瑞贝格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有些讶然。
“你可以教我吗,我想学会,至少得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西尔芙林专注地看着他,浓密卷翘的睫毛缓慢而有规律地抖动,像教堂的钟摆,显出点认真过头的严肃来,看着有种反差的可爱。
“当然,我当然可以教你——”反应过来后的阿瑞贝格欣然答应了西尔芙林的请求,接着上下仔细打量过西尔芙林的身形——那目光甚至让西尔芙林感到有些不自在的窘迫,恨不能缩成一团毛球,但还是强装着镇定自若,至少在面上看不出什么——幸好阿瑞贝格并没有打量很长时间,很快他就移开目光在脑内想象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带着满意的微笑看着西尔芙林说:“你应该非常适合打台球,有空的话我想先教你这个。”
西尔芙林不懂阿瑞贝格这种透着莫名其妙的餍足与愉悦的微笑,他第一次这般不能解读一个人的面部神态,这让他微微有些挫败,但直觉又告诉他这种面部表情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去解读。
于是他只滯涩了一瞬,很快回答阿瑞贝尔:“好,谢谢。”
“所以说,丘奇的罪犯身份进一步被证实了,对吗?”西尔芙林转回正事,拿起一个乒乓球,斜倚在桌侧随意上下抛了两下——
作者有话说:身材好的人都应该去打台球!(震声)小情侣都得去打,阿瑞想看的我们也想看!
真的要走剧情了,不能让他俩继续腻歪了(沧桑点烟)
(可是我好想让小情侣贴贴贴贴啊!)
第29章解离症状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作案方式,也不理解他如果真是一个盘踞多年的连环杀人犯是怎么心大到把潜在作案工具这样随意放在一个连锁都没上的杂间里,但这一屋子的硝化纤维乒乓球,确实可以作为有力证据之一,不过他现在债多不压身,现在多条证据指向他,已经是头号嫌疑犯了。”阿瑞贝格拿出手机低头联系警局的人把这一屋子东西带去仔细检测。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西尔芙林把手上的乒乓球放回去,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们应该漏了什么——”
“问问那两个孩子吧,我们一直被引导着忽略的部分。”阿瑞贝格想了会儿,回答道。
……
“那两个孩子目前被收留在我们警局的保护区,都受了很严重的刺激,问他们有关凶手的事情都只会说是一个浑身烧着火的婴儿杀死了他们的父母,应该和凶手给他们注射的药物有关,里面掺杂了致幻成分,但现在致幻成分已经消解,两个孩子还是什么都不说就是心理因素了。”一个女警员带着他们来到了保护区,她平时负责这块区域,别人都不太愿意管,毕竟这活事多还不加钱。
“他们怎么会这么恰好地出现有关‘火娃娃’的幻觉?”西尔芙林皱眉,“凶手是不是给他们施加了心理暗示?”
“或者是故意让他们看到了什么类似的东西。”阿瑞贝格把西装外套脱掉挂在手肘处。
“他们要在这一直呆下去吗,之后会去哪?”阿瑞贝格想到什么,问女警员。
她摇摇头,“我们这儿也没办法一直收留他们,目前‘雀生’提出想接管这两个孩子,他们主业就是做这个的,镇子上几乎所有没有归处的可怜孩子都被‘雀生’领养了,比尔森先生是个心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