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保持着叉腰的动作转过身,整个人立在宁远芝面前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目光下睨,似乎在说‘你再说一遍谁肥?’。
宁远芝顷刻消声,缩缩脖子,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周茗趁两人正探讨着,严肃地对掌院道:“你快将张庭请出来,不用管礼部、兵部尚书,人我要带去刑部。”久居暗室,她面色苍白,微眯着眼神情阴鸷,冷声反问掌院:“你可明白了?”
掌院被周茗身上的威势吓得浑身一颤,不敢有丝毫轻慢,可她看看宁远芝,又瞅瞅郑泽雁,亦是身处高位的大人,她个个不敢得罪!
掌院此刻完全升不起方才的嫉恨,只有进退维谷的艰难,甚至想哭。别到时候自己没能讨好礼部尚书,反倒还将另外两位都狠狠得罪了。
她的老天奶,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哎呦喂!
周茗见掌院迟迟不肯行动,上前几步威逼她,却被一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周茗侧头一瞧,是郑泽雁,对方用一种鄙视小人的目光盯着她。
“……”
连矮人宁远芝都跳到前面指责她:“刑部周大人,你此举未免太过鼠辈行径。本官与郑大人正在辩论,你却正后方偷家,着实令人不耻?”
郑泽雁难得附和着点点头。
周茗:“……”耻什么耻?同样的话,你们俩谁没说过?
掌院见三人僵持着,松了一口气。
“三位大人,不若进院中小歇片刻,商讨此事?下官也好亲自为大人们奉茶。”她试探着问。
此时,问讯赶来的工部尚书仇沐提着官袍冲进来,还喘着粗气,“这人大才,十分契合工部,应由有我带走!”说得理直气壮,豪气干云。
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嗤,“仇大人,你殿试批阅文章时,不是觉得张庭行文一般么?还画了三角,怎么今日自打其脸?”户部尚书刘辛缓缓走了进来。
掌院才行了拜礼又行拜礼,她腰杆酸痛难忍,今日腰便没直起来过。
她苦着脸暗道,今日是什么魔星降世的日子啊?五尊大神齐聚翰林院!往常从未这样热闹过,求着她们都不过来。
仇沐尬笑,这不是为了顾及徐相的面子么?但谁能想徐相的面子是纸做的?一戳即破,还被陛下直接驳斥,想到那日朝会高堂之上犀利的叩问,她顿觉汗颜。
“那日……许是本官不曾深想,但这张庭都高中状元了,这点小错漏也是无碍的嘛。”
兵部尚书郑泽雁摆摆手,“你既然都画三角,竟也好意思跑来与我们争?仇大人你还是回工部瞅你的图纸吧。”
宁远芝也冷笑,“仇大人,您心眼粗陋成这样,哪位贤才还敢在你手底下任职?你稍不注意就差点害人家前途断绝呢。”这姓仇的,跟那个掌院一个样,都是徐贼的走狗!
户部尚书刘辛经过她,眼中轻蔑,也道:“仇大人,你此举乃是小人行径。”
仇沐怒了,这一个个的都针对她?不就是画错了个符号吗?至于么?大树底下好乘凉,她只是想为自己找个靠山罢了。
这姓宁的,宗相在时,不也腆着脸坠在后头乞尾讨食?还好意思说她?
姓郑的,六部当中行事最为粗糙,还说什么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年年都遭御史弹劾粗陋办事,不堪为一部之首。
还有户部这个刘老寡妇,刻薄度人,活该克死老伴!
不过上面这些话,仇沐不敢说出口,她面上带着笑,使人如沐春风,“诸位大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后面本官亲自向小张大人告罪便是,眼下快至汛期,工部堤坝固筑在即,万万不可少了小张大人,望诸位看在千千万万黔首的面子上,将她让给工部吧。”
仇沐这么说着,这张庭实在妙得至极,横贯古今,极擅工学,那篇策论虽只短短几句,却令人交口称赞,不然她也不至于放下身段亲自来此。
在场的人无不紧皱眉头,暗骂仇沐阴险,竟拿大义为借口要挟她们?堤坝哪年不修,哪年修不成?
周茗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向仇沐,肃着脸,言辞铿锵:“我刑部案件堆积,张庭深谙刑讯之道,熟稔法理,揣度人心,梳理案情皆为上等,再者她未入仕时便坚心爱民,素有贤名,下面水深火热的百姓正需她声张正义,解除苦难。”
说得倒是义正言辞,宁远芝嗤笑。
案件堆积,若受苦受难的百姓有了张庭才能声张正义,分明是你身为刑部之主的失职。
宁远芝的目光与刘辛交接,眼里俱都坚定不移、寸土不让。
不就是抢人?跟谁不会似的。紧接着宁远芝苦口婆心道:“我礼部崇古,宗庙祭奠关乎家国兴盛,礼部若失张庭,便是家国有失,诸位、勿要做国之罪臣呐!”
太无耻了!太无耻了!!
刘辛嘴角直抽,她扫视面前还在喋喋不休的同僚一圈,这都些是什么人啊?上辈子无赖投胎么?
她为户部尚书,秉性刚直,为人清正,断断不能与这帮人一般,行此等宵小行径。
“我户部也需此等贤才良将,筹谋税策,增税降耗,但诸位既然都爱此人,何不请她现身选取心仪的去处?”虽然但是,户部对此人势在必得,她也不是不能比这些人更无耻一些。
不过,五部尚书皆爱张庭之才,随便一条便能平步青云,可她会如何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