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既有闭月羞花之貌,冰清玉洁之质,何苦居于陋巷?郎君亲女,吾也视作亲女,日后你我二人再生个便是。不如今日和离随了我去罢?”
宗溯仪偏过头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这死鬼尽说些混话!他肃了肃神情,转过脸看她,却说:“女君既是为官,自当端庄持重,何至于想要侵占人夫?”
拂开她的手,“好男不嫁二女,女君纵是再如何出众,奴家亦不会从的。”
罢了,强扭的瓜虽然甜,可她毕竟还要做官,不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如此,便是在下冒犯了。告退。”
宗溯仪眼睛都瞪圆了,他还等着张庭强抢民男,逼娶人夫呢。怎么这就不演了?
他嘴巴张了又合,望着对方踉跄往外走的身影,顾不及旁的,忙上前拦住,噙着美眸,委屈巴巴的,“你也太容易放弃了……”话本、戏文里,不都说恶霸或土匪,遇到美人就一定要强抢回去,大战三百回合吗?怎么到了死鬼这,正戏还没上菜,她就痿了。
张庭不知方才郎心似铁回绝她的美丽人夫,为何追出来?但她下意识叹了三叹,满身失魂落魄,又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郎君既心有所属,不肯与在下好。在下心虽向往之,可深知君心如石。怎能叫你为难?”
“罢了罢了,孤苦长夜我一人独眠,冰水冷饭我一人独享,这又有何妨?”最后深情款款回望他一眼,垂下眼睑,落寞离去。
背影形单影只,无比寂寥。
只看得宗溯仪揪心不已,扑过去环住她的腰身,带着哭腔说:“好了好了,我也没那么爱我妻主,嫁给你就是。”看她这么孤单可怜,他的心活活就跟被人剜了几刀似的。
张庭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动情地将美人搂进怀里,“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宗溯仪点点头应和,哭了满脸的泪,哭到一半惊觉不对,他的妻主不就是她?嫁来嫁去不都进同一个门?
他猛地直起身,顶着一脸泪痕,木然问她:“你是不是又耍我?”
张庭被抓包,神情一滞,小人夫怎么突然长脑子了?
宗溯仪的玉手化为魔爪,狠狠在某人身上揪了一下,磨着后槽牙道:“成日里只晓得骗人的混账,我让你欺负我!”
张庭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嘶!好大的劲儿,外面的人夫都这么辣吗?
“郎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的。”
“你别跑啊,站住!我听你狡辩。”
张庭倒是想和美艳郎君化干戈为玉帛,可他手里提着根能抡死人的大棍子,她纵有千般万般的由头也不敢停啊。所以说,不能随便调戏别人家的郎君,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仓皇之际躲进了一间屋子,不远处是帐幔重重的卧房,近处是隔出的一小间书房,桌椅柜架一应俱全,棕黑色的架上书籍排列整齐,其间檀香袅袅,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不知何故,她竟十分熟悉此地布局,正纳罕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索命的阎王步步逼近。
张庭神色一凛,遵循本能钻进重重帷幔,藏了起来。
宗溯仪眯起眼推开门,刚刚就亲眼见她进了这屋。他面上冷笑,故意掐着嗓子唤道:“快出来吧张大人~奴家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男儿,还能打得过你这样强悍的女人吗?”
长腿一扫,大门紧闭。
他一只苍蝇都不会放出去。
缓步往里走,脸上饱含忧色,柔声说:“张大人您饮酒过多,现下可还好?奴家命仆役备好醒酒茶,只等亲自侍奉您解酒了。”
掀开层层帷幔,一个人影都没瞅见,他脑中冒出狐疑:莫非这死鬼不在这儿?是和他使障眼法?
“张大人,您方才不是和奴家说不是有意的,要和奴家解释吗?您人在哪儿?怎不出来和奴家说道说道~”
“别再冷落奴家了,奴家心都要碎掉了。”
室内寂静,无声回应。
宗溯仪拧着秀气的美貌,走出重重帷幔,却见窗户大开,夺目灿烂的阳光从外洒了进来。
他眼瞳微缩,快步上前,窗沿还有一块脚印。咬牙切齿想,狗东西就是从这跑了的!
他抬脚就要跨出窗户追出去,临行前却倏然停滞,收回了脚。
宗溯仪心里犹疑不决,这老奸巨猾的死鬼,就这么轻易让他发现行踪了?不像是她的风格。
他眼眸滴溜溜一转,做出跨窗而出的巨响,嘴里再骂骂咧咧两句,好似自己真的追出去一般,随后脱了鞋袜轻手轻脚返回室内,来到世乐最爱躲猫猫的地方,猛地一掀被褥。
某人正心有余悸拍着胸脯,见身上一凉眼睛都瞪直了。
宗溯仪犹似抓到耗子的小猫,瞳仁晶亮泛着水光,开怀地哈哈大笑,“被我抓找了吧!看你还怎么跑。”
张庭作势自嘲:“鄙人愚钝,不及郎君深谋远虑、足智多谋。”趁他得意自满,撩开腿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