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凉顾不得自己贸然出声会否引起注意,“马上走!”那双即使当猫也波澜不惊的眼睛罕见的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地面堆积的厚重花瓣被一股强劲的风卷起,一种仿佛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战栗让莫长情纵使害怕也抬不起双腿。
好恐怖的气息,本尊未至已然有如此慑人之势。
“是他,他能过来,那师父……”许长微语气惊恐,“不可能,师父不会出事。”
莫长情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恢复神志,“师姐,先离开这里。”手没碰到许长微,却被一双冰凉彻骨的手握住手腕。
“来不及了。”死气沉沉的声音响在耳侧,莫长情讶然,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来人一袭黑衣,宽大的兜帽遮了大半张脸,隐约露出的嘴唇鲜红似血,鬼魅如妖。
许长微同样被他钳住手臂,眼中既有警惕又含不解,“又是你,你既口称那人为师父,为何行事却忤逆他。”
许长微受伤之事与他有关,若非此人暗中放水,当时她就不仅仅是丹田碎裂在河水中飘荡,而是直接神魂俱灭。
兜帽下的头约莫向上抬了几寸,又迅速低下,“呵,你不会想知道答案。”自嘲的语气,像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刻意压抑情绪。
他看了一眼身后,低声自语,“来的真快。”片刻后他心口逸散出一缕黑气,如虫蚁般钻入桃树枝干,扎根处露出一个狭窄漆黑的洞口,“在里面躲好,不要泄露任何气息。”
莫长情用眼神询问许长微,师姐似乎跟他有交集,不知此人是否可信,未知的气息实在太让人恐惧,她微弱的修为连反抗之心都生不出。
男人语气有些急促,“那些妖兽拦不了他太久,不要再耽误时间。”
许长微直直看着他,嘴角勾起,“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许长微不好奇他对这句话的回应,说罢就拉着莫长情进入甬道,洞口被封起的前瞬,莫长情回望头顶,自下而上的视角让她看到了那张浓艳的脸,他……好像在笑。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这里并非天然洞穴,而是人力辟出来的空间,内里狭窄逼仄,两人站在里面转身都觉得困难,姬云凉安静的趴伏在莫长情怀里,黑色的瞳仁中有暗金色的星芒闪烁,瞳色恢复如常时,无人可窥的角落多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漩涡。
这么小,姬云凉动了动肉垫,胡须微抖,灵力太弱,凝出来的空间间隙也如此不稳定,鬼修还真是无愧他们名号,但凡现身便窃取周遭无数生机。
许长微喉咙有些痒,她掩着嘴压抑着不敢咳嗽。
莫长情递过去一瓶花露,曲指敲在粗糙的墙体上,声音在空气中消弭,“师姐,此处设有阵法,只要不泄露灵气便无事。”
“这样啊。”许长微苦笑,没了修为,周遭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
地面
漂浮的云层之间多出一片绚丽色彩,刺目的红自然不是天空颜色,而是滚烫鲜血挥洒铺陈的另类风景。
血红之中站着一个发束金冠的男子,眉眼清俊至极,微微勾唇便是无上风姿,与他出尘气质相悖的却是他脸颊右侧蔓延至脖颈的暗紫色印记,缠绕交错的花枝犹如活物般在他脸上游走。
“难得换了个新皮囊,本尊的好心情被这些玩意儿毁了大半。”
苍朝用扇骨敲在掌心,谈笑间把飞至身侧的灵兽击碎成渣,“今日是抽了什么疯,全跑我这找死来了,乖徒儿,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苍朝从空中落下,沾染在衣摆上的血渍正好淋在兜帽男人脚下。
“扶苏愚钝,不解其中关窍。”
“啪!”扇柄敲在扶苏肩上,看似随手一击,实则扶苏站立的地面也随之下陷三分,气息涌动,他唇边血丝若隐若现,让那张本就过于艳红的血更添艳色。
“你若愚钝,本尊当日就不会救你。”
“本尊面前何必如此遮掩。”青白的手指轻飘飘将扶苏的兜帽掀开,那张脸夜色中更显艳丽,“啧,多美的一张脸。”
说话间苍朝脸上的花枝颤抖的愈发剧烈,“本尊听闻飞云宗大弟子宋都修为与容色皆是一绝,特意到无妄山走了一遭,单独瞧着那张脸确实很能入眼,没想到跟我家徒儿一比,到底还是逊色了些。”
扶苏垂着眼睫,语气恭谨,“师父气质卓然,您的神魂威慑远非皮相上的好看可比,弟子怎敢跟您相提并论。”
“小扶苏也懂得溜须拍马了。”苍朝轻挥折扇,感慨道,“杀都杀了,姑且先用着这张脸,好歹也是个人物,不能死的太悄无声息。”
“而且本尊用了他的身份,总得把无妄山搅的腥风血雨才好玩。”
回看一眼依旧低着头的扶苏,他诱惑道,“乖徒儿,世间美人面千千万,你既随本尊修了鬼道,这张尘世间的脸也该换换了,这么多年只有一张脸多没意思。”
“不劳师父担忧,弟子习惯一件东西后不喜欢再改变,脸也是。”
“啧,无趣。”
“哗啦。”折扇猛地合上,“你都成了本尊的弟子,本尊再饥不择食,也不能将你这具皮囊占为己有,可惜啊,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