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抓住宣睿的手,将他牵到桌边,轻快的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一块儿吃饭吧。”
只是她忽略了,前后情绪转变得太快,有些不自然。
“现在有胃口了?”宣睿忽而开口,语气淡淡的,叫人无从分辨。
尽管光线很暗,但李幼卿从未如此认真研读过他的表情。
此生接触最多的两个年轻男子,若说太子李景是龙章凤质,那么眼前之人便是孤鸾煞星。
天生强悍的气势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和容貌,只感到一股如渊如岳的压迫气息。
但此刻他许是喝了些酒,脸色泛红,比起平日一丝不苟的沉稳,终于显露出一些少年气。
他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李幼卿心绪开始有些不稳,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正在这时,陈婶点了烛台送进来,看着李幼卿露出个和蔼的笑,说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宣将军等着你吃饭呢。”
“哦。”她脸一红,垂眸看着自己足尖。
蜡烛温暖的光晕,让气氛显得温馨了些,李幼卿看向他,轻声询问:“将军为何还不吃呀。”
宣睿拿起筷子,随即又烦闷的放下,很想问她方才为何会跟白刹在一起,两人为何会一起回来。
正要开口,碗里堆成山尖的白米饭上,被放上了一块牛肉片。
李幼卿给他夹完菜后,便自顾自的埋头吃起饭来。
要先吃饱,晚上才有力气逃走。
宣睿想起她之前还恹恹的没胃口,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了这么大变化,难道都是因为那个人。
这种想法让他胸口更加酸胀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闷得透不过气,急于寻一个发泄的出口。
被一头恶狼虎视眈眈的盯着,李幼卿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吃饱了,将军若是不吃了,我便将碗都端去厨房了。”
气氛越来越低沉压抑,她实在难以忍受,只想尽快逃离他身边。
最终她站起身,有些笨拙的将碗放回到托盘上,准备端着离开这里。
却见他忽然拿起筷子,李幼卿不好再收拾,硬生生顿住,连呼吸都微微停滞了。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他只是吃完了自己之前夹给他的那片牛肉,便搁下竹筷,李幼卿动作麻利的将他的碗放上托盘,端起来飞快的离开了。
他今夜实在太反常,让她不禁想起那个晚上,对方像头一头疯兽般将她禁锢的马背上,咬着她的脖子发泄……
她在厨房里躲了好久,久到陈婶进来看了她好几次。
最后告诉她,宣将军已经走了,李幼卿才终于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窗户已经关上,室内还余留着丝丝酒气,熏得她有些作呕。
之前强撑着没感觉,此刻独自坐了下来,才发现里衣都已经汗湿了。
从将军府带来的箱笼都被放在这屋子里,她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收拾行李。
此地回京路途遥远,她取了几件衣服,又将他之前给的钱袋一齐装进包袱。
想了想,还带上了水囊。
出来磨砺一趟,她也并非毫无进步,至少知道了要先隐藏好自己的容貌。
她将从厨房取来的锅灰抹在脸上,又在头上抹了厚厚一层油,让发丝黏腻的贴在头皮。
最后看了眼铜镜,差点没被自己丑哭。
看样子效果不错,应该不至再被蛮人抢去了。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约定时刻的到来。
丑时方至,外面果然传来了口哨声。
李幼卿脑子一热,抱着包袱便往外跑去。
四周围万籁俱静,只有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院门口,车夫取下毡帽,露出一张阴柔秀气的脸。
李幼卿心里悬着的大石才终于放下,对白刹道:“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