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儿怔怔答道:“白王依照和王爷的协定,带了十万兵马前来攻城,但属下不忍看到守城将士们白白牺牲,祸及百姓,便假造了王爷的密令,让潇子延等人带兵前去溟城,避开这场祸事。”
“属下自知罪该万死,但求将军看在瑶儿只是不愿造成生灵涂炭,乌城百姓流离失所的份上,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饶瑶儿一命吧。”白瑶儿言辞恳切道。
今日的乌城,遭逢大变仍旧生机勃勃,百姓生活有条不紊,是因为那场大祸其实并未发生。
镇北军提前撤离乌城,柔兰王室改换门庭,一切发生得毫无悬念。
对白瑶儿来说,任谁执掌柔兰都一样。
她只从一个柔兰百姓的角度出发,做了她所认为最正确的事。
说罢,白瑶儿从床头暗格中取出她假造的镇北王密函,递去给宣睿:“只不过,潇子延等人不肯随军离去,这才被吊死在城墙上,瑶儿自知自己是这场叛乱的罪人,万死难辞其咎,但蝼蚁尚且偷生,瑶儿不想这般凄惨的死去,还望将军怜惜!”
半晌静默无声,熏炉里头香味浓郁得近乎沸腾,火星子噼啪作响。
白瑶儿听着这声音,害怕得缩成一团。
宣睿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丹丸,冷声道:“此药可以暂缓你毒性发作,加之本将军添在薰炉中的解药,可保你半月性命无庾。”
见他终于舍得给自己解药,白瑶儿浑身放松下来,习惯性的仰起脸,以魅惑姿态示人。
可惜那张脸已形似骷髅,实在无半分美感。
接过药丸服下,她纤细的手指搭在男人臂上,轻声问:“将军为何不直接给我解药。”
宣睿神色晦暗,注意力似已未在她身上:“姑娘且生受着,横竖死不了人。”
说罢,便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白瑶儿的手失去支撑空空悬落,面上露出一抹怅然。
这人油盐不进,一番话对自己连敲带打,自己却丝毫破绽都不露。
但好歹,让她窥见了一丝生的希望。
只要将三公主送到镇北王面前,自己定能将功折罪,重新获得王爷信任。
镇北王府
陆湛信了太子所言,以为阔别多年的女儿终于能回到身边,等到最后却只迎来当头一棒。
探子传回小公主跳下城楼的噩耗,且被摔得面目模糊,直接按皇室规矩匆匆火化了。
建帝病重,皇后薨逝,姝妃从不理会这个亲生女儿,整件事由太子一手操办。
陆湛虽年迈,但脑子不糊涂,首先想到便是太子玩了一出偷梁换日。
是他将小公主藏了起来,日后用来制肘自己。
这些黄口小儿,也配跟他玩帝王心术。
但此时,他真希望这是太子玩弄的把戏,而不是女儿真的已不在人世。
案几上放着一封姝妃寄给他的信,言辞激烈指责他不该伙同太子攻打黎真族,劝说他与司马家同气连枝,保四皇子继位。
“王爷三思啊,司马家狼子野心,且在大梁势力盘根错节,远没有我们与太子合作来的实惠。”幕僚在旁边劝道。
见王爷因小公主的死,已更倾向于姝妃那边,干脆又使了一波杀手锏:“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当年姝妃入宫之前,并不止王爷一个相好,便是小公主身世存疑,非建帝所出,亦不一定就是王爷骨血啊!”
镇北王被触到逆鳞,大手将姝妃寄来的信纸揉碎,沉声问:“那件事可找到证据。”
幕僚道:“回王爷,姝妃娘娘入宫前曾几次上山进香,在那里与一异族男子过从甚密,是主持方丈亲眼瞧见的,还需要什么证据。”
“本王说,拿出你们的证据!”镇北王发了怒,一把掀翻桌面上茶具器皿,站起身怒斥他们:“没有证据,谁也不许拿话污蔑本王的女儿!”
事到如今,他在意的早已不是姝妃,而是这些年一直宫中孤苦无依的小公主。
那是他仅存的骨血,是他戎马半生唯一的告慰,是他放在内心最柔软之处的掌珠。
“王爷,乌城送来了线报!”另有侍卫匆匆行来,跪下禀报道:“宣将军领三十人队伍去了乌城,趁夜取回潇子延等守将尸身,并强制接管了清和舞坊。”
陆湛正在气头上,听闻这个消息倒是静了下来,只道:“睿儿年轻气盛,这几年屡战屡胜,攒下不少军功,本王是该给他些封赏了……传令下去,让他尽快来见本王。”
“是。”侍卫恭敬应道,又呈上来一封信:“王爷,白瑶儿又传了消息回来,怕是一直未得断肠草解药,耐不住了。”
见王爷已转过头,似对这事不感兴趣,侍卫将信函放在一片狼籍的桌面上,先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