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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地问起这件事，是在西端发现了什么吗？”她口中问道，心想着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天启部落。

水流静侧过脑袋，望向路过这里总会驻足一段时间的夏兽人。他们用着灵动又好奇的神情看过来，和同伴们交谈时脸上是轻快的笑意。

夏的兽人穿着干干净净的衣物，露出衣外的手臂和双腿一点也不瘦弱，手里还拿着食物。一看就知道他们被养得很好，能吃饱穿暖，精神气也十足，眼里全是生活的期待。

他忽然不想在这说出他和族人发现的事情，撇开视线回避夏兽人的双眼，“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江云岚不介意公开谈论天启部落的事，她可以借助此事钓一钓卧底，但听见水流静的提议，她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下来，她领着水流静来到议事厅。

密谈结束再放消息钓卧底也不错，传出来的消息内容还能手动控制一下。

“我们在探索大陆的途中，遇到了从西端出来的兽人。他们说，那里的森林和河流消失了。当我带着族人去到西端的时候才发现，不单单是西端，西端的周围地区也失去了水源和植物。”水流静捧着夏兽人给他倒的水，抿了一大口放有柠荷叶的解暑饮品。

他和族人待在西端那会恰好也是热季，水袋里的水只能偶尔拿来润润嘴唇，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猛喝一大口水。

他去过沙漠，也在沙漠里感受过灼热的太阳。但是什么也没有的西端比沙漠更恐怖，那里连昆虫都活不下去。干硬的泥土像石头一样，想用武器来挖掘都很困难。

“只要靠近那里，身体便会自动进入戒备状态，疯狂地告诉你快点逃走。我明明什么也没有看见，眼泪却自己掉了下来。没有见过那一幕的兽人，无法理解我们的感觉。就像这样。”水流静腾出右手按住心脏抬起头，蓝绿色的眼眸望向江云岚。

江云岚看着他的眼睛，怔愣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注视着这一幕的157、斯维塔等经历过灾难时代的精灵，也沉默下来。

它们太过熟悉他眼中流淌着的情绪，这是它们曾经感受过的痛苦。

寂静蔓延在空气里，待在议事厅内的兽人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不是害怕惊动到谁，是直觉告诉他们，有一件他们绝对不想经历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留在草原的风精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忍不住开口问，“三个雪季前，我和西尔芙在找同源，路过了西端的上空。我分明记得，我当时往下看的时候，西端一带有一片很小的森林。”

“因为巨兽们去到了西端，主动在西端沉睡。我和族人们很幸运，在去到西端的第二天，我们看见了一只巨兽。它受伤了，不是致命的伤，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但它只是安静地待在西端，像是在等待什么……”水流静诉说着自己看见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看见巨兽出现的瞬间，水流静和族人们下意识拔腿就跑，连手边的坐骑都不要了。

他们和其他的兽人氏族一样，视巨兽为杀兽人不眨眼的凶兽，生怕不小心撞见巨兽的自己会在下一秒失去生命。他们在过去，听见过太多兽人氏族被巨兽攻击的消息。

遇见巨兽到转身逃跑的刹那间，水流静看清了巨兽的眼睛。

受伤的巨兽也发现了他和他族人，眯着眼吼了一声，抬起前肢。

被巨兽锁定的恐惧涌上心头，水流静跑得更快了。没过几分钟，他陡然意识到身后没有出现巨兽的声音，顿时疑惑又害怕地回头。

视野里的巨兽懒洋洋地迈着腿，往他们所在的另一个方向走。

他意识到巨兽似乎和他听说的不太一样，好奇心立即压过心里的害怕。于是，他带着一样好奇的族人们，骑着落在原地的坐骑远远追着巨兽。

为什么巨兽看见他们仅仅是发出吼声驱赶他们，而非放出自然之力攻击他们。水流静等兽人感到奇怪。

偷跟巨兽的第一个落日。

他们看见巨兽在一块地面绕了一圈，随后满意地趴下，将脑袋搭在前肢。他们忍不住向前多走了几步，想要观察巨兽的状态，却见巨兽掀开眼帘盯住他们。

它像是认出他们是那些鬼鬼祟祟跟着它赶路的无害兽人，便又懒洋洋地合上眼帘。

水流静等兽人又小心地靠近了一点，它睁开眼不耐烦地吼一声，同时挥了挥爪子。水流静等兽人定格住自己的动作，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它见他们不再走过来，满意闭眼。

智者氏族的兽人们挠头，心知它这是不愿他们继续靠近，只好在它的附近扎营，继续观察它的举动。它可是他们氏族遇见的第一只巨兽，是很重要的观察对象。

偷跟巨兽的第五个落日。或许是因为日渐熟悉彼此的气息，水流静再次靠近它，它连眼睛都不睁了，只是敷衍地吼两声。

偷跟巨兽的第七个落日。水流静已经能蹲在巨兽的五米范围内了。

偷跟巨兽的第十二个落日。水流静摸了摸巨兽的前肢，递出肉块给巨兽。它扭开脑袋，喉咙呼噜一声，像是在说它不吃这玩意儿。

它的食物不是肉吗？水流静茫然，换成植物递给它。它不吃，只是用比之前软和的声音呼噜一声，犹如在哄幼崽去吃自己的小零食。

偷跟巨兽的第十六个落日。水流静听见远处传来声音，以为是出去寻找食物的族人回来了。

他抬起头，看到一只受伤的巨兽走来。他观察的第一只巨兽和新来的巨兽似乎说了什么。第二只巨兽看了看他和他的族人，回应第一只巨兽。随后，它如第一只巨兽一样给自己寻了个地方趴下。

偷跟巨兽的第三十一个落日。水流静遇见的第一只巨兽不会吼他了，也不会发出如同哄幼崽般的“呼噜呼噜”声。

它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好像睡着了。

今天是水流静看见第三只受伤的巨兽来到西端的时间，他接触的第二只巨兽鸣叫了几声。第三只巨兽看向他眨了眨眼，发出温柔的声音。

新来的巨兽团在第一只巨兽的旁边，脑袋搭在失去呼吸的巨兽背上，闭目养神。

水流静忽然有点想哭。

偷跟巨兽的第一个季节过去了。第一只巨兽的身体融入了大地里面，水流静看见新的植物在果季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