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随手捡到的某块壁灯残片往鱼塚的帽子上丢去:“要你解释啦?!我听得懂GIN他的话里有话、含沙射影、未竟之言啊!!!”
鱼塚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拍拍帽子上的灰:“我知道啊!我给条子们解释的!!!!”
我:“………………”
而黑泽看起来已经不耐烦得想从地上捡起他的通用机枪,为人类清除掉身处智商洼地还在条子们面前犯蠢的弟弟们,并踹开万湖会议大门,让里面的人都出去,他‘光荣’地坐主桌吃席。
黑泽冷声道:“你把他们都制住了,谁来处理这两个?”
“琴酒?”贝尔摩德蹙着眉头,虽然早就被黑泽的枪口瞄准,但此刻才能听见她话音里是不明显的不可置信。
我悻悻地从满面谴责的警官们的身上起身,让叠成巨无霸汉堡的几人,揉着自己的手腕、肩膀等因为‘睡眠’姿势不恰当而造成拉伤部位的同时,从地上爬起身来。
大和敢助粗犷野性十足的俊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他、这小子……只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控制住我们这么、这么一群人吗?!”
萩原熟练地接上话——我怀疑他的基因里写进了‘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的话落在地上’的程序——用看破红尘的语气说道:“是这样的,习惯就好,小樹莲是魔法少女、超能力者、异能术士、道外方士……随你喜欢哪个说法,基本上都可以往他身上套,反正他也不会反驳。对他来说,世界就只是他的游乐场……”
“游乐的话,玩家?”诸伏高明忽然道,“是这么称呼的吧。”
我伸手阻止他们继续发散思维:“停!STOP——研二你平时都在给我加什么设定啊!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丢进人群就会泯然众人的人类科学系炼金术的巅峰成品啊!”
在松田吐槽‘前后的属性完全搭不上边’和鱼塚‘试验体就试验体,怎么还说出花来了’的拆台言论中,我转身看向被森冷枪口瞄准的Boss,眼中笑意不减。
我摊开双臂,像一只振翅的海鸥,又像某些讲到激昂澎湃的演说家:“Boss!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吧?看见我这强健的身体,堪称人类顶尖……呃除了萝西塔外,人类顶尖的素质——您在看见我一跃而下、等等,这里是几楼?”
黑泽缓缓闭眼:“地下二层,你刚刚跳下了五层楼。是没办法在条子面前好好放狠话吗?”
我羞愤难当,决定外化攻击性:“你就可以了吗!”
黑泽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缓步走到心率监控一直在报警的老者身前:“Boss。”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您有预见过自己有这样的一天吗?虽然您的心率正侧面反映着您的惶恐……”他垂下眼睫,“但我始终觉得这一天来得太晚了些。”
“琴酒……”又是这嘶哑得叫我想让他永远不用再费劲说话的嗓音。我忍住了。轮椅上的老者开始继续拉他那久未上油还没调好音的琴弦:“我忠诚的‘孩子’……你是什么时候背叛了我?”
我眉尾一挑,不出意料地听见黑泽嘲讽道:“背叛?——我没有忠诚过您,自然又何来的背叛。”
Boss呛咳两声,勉强继续他顽固不化的发言:“无论是生命、力量,还是金钱、地位……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毫无吝啬地赋予你……”
黑泽漠然:“先生,Boss,您忘了。我的生命是您从萝西塔那里偷来了火种,又让霞多丽不得不佯装顺从,才得来的;至于力量、金钱还有地位……都是我自己挣来的。”
哈哈。怎么还有霞多丽的事?听黑泽的用词……可黑泽那银白色的头发,不是普巴撅实验的副产品吗?我可从他俩身上看不出什么遗传关系、等等……
我抱着胳膊灿然笑道:“Boss,我觉得GIN说得很有道理啊!他无论去到哪里——即便是公安啊、FSB啊——他都能爬到不错的位置。您是怎么想的呢?”
Boss从黑泽话音刚落时,呼吸就急促了起来;等到听完我的说话,我已经开始高兴他看起来是要被我气得活不过今晚的紫红色脸皮。
Boss喘着粗气:“你们、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家伙……还有伏特加你……如果不是我的金钱,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亲人们现在还在泥里打滚!”
我也难以自控得面无表情:“如果是那种把十岁的孩子丢进堪比集中营炼狱般实验室的家人,倒不如叫他们在泥里打滚吧。……被泥巴呛死也算不错的归宿,毕竟古语有言,‘尘归尘,土归土’嘛。”我敷衍地摊了摊手。
跟我说话时还挺利索有气势的鱼塚,此刻却卡壳了。
Boss这老妖怪看鱼塚不说话,倒是起劲了。布满皱纹的脸红得像回光返照,他瞪着眼对我说道:“你这么咒自诩为‘兄弟’的人的父母死去,不怕他心里生出罅隙和芥蒂!不怕报应吗!”
我几乎是要被这些有了金钱和地位后就晃着满脑肥肠招摇过市的‘上层人士’逗得捧腹大笑。他们在不计手段搜敛钱财后,又怕因此得到上苍降下的报应,而开始求神拜佛——反而觉得被他们敲骨吸髓,除了金钱外、连肉身都要被他们榨出油来吞下的受害者们,也会相信漫天求也求不来的神佛。
他们既然不保佑,又哪来的报应呢?
黑泽后退两步,躲开Boss狰狞面容说话时的飞沫。他黑色的风衣衣摆一尘不染,银色的发丝也在壁灯光影里发着柔和的光泽。
黑泽的声音冷冽:“Boss,您还记得伏特加的实验报告吗?细胞受损老化的速率是普通人一点几倍……那个小数点后的数字,您还记得吗?”看着哑然的老人,黑泽咧开残酷而血腥的笑容,“我知道您肯定不记得。我对您不算陌生,但您对我们……绝对称不上了解。报应?——是了,日本大地号称八百万神明,可惜我们是无神论者。”
一直紧咬着牙关的鱼塚终于出声,他开口道:“人人都等着神明降下报应,那报应永远只被等待,它不会到来。‘报应’就是我们这种在泥里打滚再爬起来的人,向你们复仇后,在历史里被写成传说,才有了‘报应’一词——”
我抿着嘴,偏头看向鱼塚,他宽阔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啊……我不得不移开视线,发酸的眼睛正向我求饶。我眺望着落下细微光线的那个被我一个自由落体,就砸出来的窟窿,不禁想到:明天会更好吗?
胶着的气氛在我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和控诉声里达到了顶峰。在场的人员里,警惕心和防备感最重的人,其实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红唇轻启:“……”
她说话了吗?只是口型吗?我无法读出这次的口型,恐怕并不是日语。这我一时无法分别出的语言,又是对谁说的?
她虽然穿了一身不方便行动的高领打底配V领西装连身裙,但见识过她行动的人,肯定无法对她放下戒心。
——尤其是作为跟她共同‘研究’APTX-4869的‘合作方’,她血液中跃动着反叛因子这件事实在是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