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沐穿得够暖,脚上还是陶怀州从悉尼寄给她的雪地靴,问过陶怀州“术后”怕不怕冷,又换来他一声叹息后,便要和他走一走。
风不小,二人都没有说话,交流只靠揣在陶怀州兜里的十指相扣的双手,指尖勾一勾、挠一挠,根本听不懂,又似乎都听懂了。
然后,刑沐听到陶怀州在哼歌。
她戴着毛线帽,遮着耳朵,不可思议地透过风声听到他在哼歌。她猜,他以为她听不到。她不能打草惊蛇,只默默昂首挺胸,尽量去听清。
断断续续的旋律,是《冬天的秘密》。
刚刚有人唱过。
所以他听了一遍,就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唱大点声嘛!”刑沐突然开口。
陶怀州果然以为她听不到,吓了一跳,手指都要给她攥折了。
“好家伙,你深藏不露?快快快,唱大点声,给我洗洗耳朵嘛!”刑沐又在夸大其词了,光听他哼哼两句,哪听得出什么好坏。
她只是对她男朋友难得展露的另一面如获至宝。
第84章84人菜瘾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陶怀州面不改色,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慌张。
二人的手原本交握着暖烘烘地揣在他羽绒服的兜里,他不由分说将刑沐的手送回了她自己的兜里。
要知道,他是多粘人的一条“大狗”,是有多慌张才会和“主人”划清界限……
刑沐笑呵呵地九十度转身,面向陶怀州,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发动猛攻:“《冬天的秘密》,你喜欢这首歌?以前听过吗?今天第一次听?第一次听就会唱了吗?你嫌我夸张,我就不说余音绕梁了,但真的好好听!你别害羞嘛,陶怀州,说不定你的真实身份是歌坛的沧海遗珠……”
陶怀州本打算默不作声忍一忍,等刑沐过了嘴瘾也就罢了,但他面子真挂不住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你的玩物。”
“玩物”在他的字典里,不算贬义词。
只能算客观描述。
瞧瞧刑沐都开心成什么样儿了?
她的毛线帽两侧有线绳坠着毛球,手也不嫌冷,不揣兜了,一手抡一个毛球,快要开心成直升飞机了!
“不唱就不唱嘛,”刑沐又像击鼓一样把毛球往陶怀州的手臂上抡,“那你说说为什么喜欢这首歌?是歌词戳中你了吗?”
她比谁都清楚他有多感性。
陶怀州默认。
的确,在KTV里,他是被开头几句歌词吸引了注意力。
——我站在分隔岛上
——没有方向,不想回家
——你太善良,??x?你太美丽
——我讨厌这样想你的自己
这就是他昔日的写照。唯一不贴切的,是刑沐对他真的不算善良。
刑沐不记得开头这几句歌词,想当然地哼哼了两句流传度更广的副歌:“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谁来收拾破坏的友谊?”
她对号入座:“我们之间有过友谊吗?”
陶怀州终于把刑沐闲不住的手又捉回了兜里:“我给你唱歌。”
他还不如早就给她唱歌,早就堵住她这张刨根问底、不依不饶的嘴。他今晚对她掰开了、揉碎了地憧憬过未来,没必要再带她重温他踽踽独行的旧时光。
陶怀州并不偷工减料,把记得的都哼了一遍。
刑沐没再说什么“沧海遗珠”,只是像按下重播键一样对他说还要听,还要听。
陶怀州任劳任怨,只是觉得刑沐听得太入神了……入神得像是触景伤情。他难免疑神疑鬼:她在想谁?
一定不是他。
毕竟他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过“友谊”。
所以,她在想多年前的某个冬天吗?在想某个和她志同道合,也隐隐情投意合的少年吗?在想某个没能说出口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