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予辞微微挑眉。
这是在阴阳怪气谁?
眼底的隐晦随着眼皮撩起的那一瞬被隐去,苏予辞视线移过去:“这也是没办法。”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姜姑娘,你要明白,放任他存活,除了带来潜在的危险与麻烦,也只能满足你那点无谓的怜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意义。”
在朦胧的雨雾下,他们的表情是麻木而冷漠的,但同时,也是清醒而透彻的,而姜稚鱼,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异类。
海风吹拂衣带,恍惚之际,姜稚鱼听到这句话,她呆立在原地,仰起脸,试图去看清他们。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
姜稚鱼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因为他们所说句句属实,是对的。
视线渐渐低垂,停在被风吹动的丹黄色的诃子上。
可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看到那般小的孩子就这样死去,略微有点难过。
就好像她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也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冷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察觉到姜稚鱼的难过与窘迫,宴遇一时忍不住替她说了句话:“这个,虽说道理没错,但我觉得姜姑娘有点难过还是很正常的吧……”
其实宴遇也是不太懂,姜姑娘也只是稍微有些不忍罢了,没必要对她如此、如此地上纲上线吧?
毕竟连她这样见过生死的修士都有些不忍,更别说看着就柔柔弱弱的姜姑娘了。
况且那么小的孩子,却被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杀害,死后还不能落个全尸,说实话,她还是挺能理解姜姑娘这种难过的心情的。
再说,宴遇觉得,人之所以为人,便是能够自然地拥有最为真实动人的喜怒哀乐。
若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且永远不会被情绪左右的人,那该有多可怕?
或许某种程度上会让她敬佩,但更多的还是感到畏惧与不安。
雨势渐大,天色也越发地浓稠黑暗。
亓官绥收回远望天边的视线,侧过头,眸光清寒胜雪,好似没有半点情绪:“是残忍,可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他话落下时,一滴水珠禁不住从他额前的碎发滑落,滴在面颊上,恰如珠玉正在月明上。
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姜稚鱼抿了抿已失了血色的唇,小声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宿姜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手中的刀跟着转了两圈,嗓音清澈凛冽,含着笑意,“但愿如此。”
很快,滂沱的大雨砸在船板上,电闪雷鸣,整个云舟跟着摇摇晃晃。
他们不再停留,等宴遇与姜稚鱼替男童收拾了尸身便离开了此处,来到云舟最为宽阔也是最危险之处。
亓官绥站在甲板上,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狭长的凤眸里含着点薄薄的湿意,傲然清冷,难以攀折。
他祭出敛翮剑悬于海面上空,长剑反转落下,刹那间剑光涌动伴随着青蓝色电光分化成漫天剑雨,杀机四溢。
随后,周身的灵力瞬间迸裂,一道灵诀快速打入主剑剑身,无数利剑迅速向四周扩散,剑雨一般没有目标,以巨剑为中心交织形成巨大的剑阵,而后极速攻去,所到之处皆为剑下亡魂。
云舟上的活尸在这样的围合剑阵下,逃无可逃,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直至再无声响。
原来这就是混沌杀局啊,果然名副其实!
就在宴遇骇叹之时,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大声喊道:“遭了,这剑原来不认人,看谁都杀啊!”
听到喊叫声,姜稚鱼从亓官绥身后探出头来,发现无数柄飞剑的确是朝着宿姜他们的方向涌去的,流星般迅疾凌厉,只有他们这一方是暂时安全的。
“混沌杀局除了主人,只噬血,不认人,剑阵之中无一活口,你派祖师没和你们说过?”容絮在一旁护阵,顺势接了个话。
宴遇一边不停抵挡,一边急道:“那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