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黑白的琴键。
思绪无端地四处飘**,夜里的琴声突然变成康夫渴望的神奇抽屉,千沐的记忆肆无忌惮地回到以前。她又在那里看见了惊慌跑掉的小黑脸琵鹭,她不小心滑倒,他不大友好的话语、善良温和的眼神又出现在眼前,他背着自己走过很远的山路,他站在月光下失神的样子,然后急忙地说晚安,然后是那个温热的至今未能从她的感觉里褪色的吻……
琴声结束的时候,她回到现实中,合上琴盖,拿起包,慢慢穿过窗边的月光走下楼,到了门口。
突然,圣坛后面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下来。
“谁?”千沐非常警觉,问了一句。
千沐站着听了一会,一切又恢复安静。她想到是晚上一个人在教堂里,又没开灯,可能是自己太敏感。刚准备推门出去,圣坛后面又传出噏噏嗦嗦的声音。
躺在后面的浩森感觉教堂又变得通明透亮了。
千沐回头望了望十字架,用力咽了咽口水,往圣坛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默念着:“主会赐福为善的人。主会赐福为善的人。主会赐福为善的人。主会赐福为善的人……”
那细碎的声音好像真的是从圣坛后面传来的。千沐轻轻走到厚布帘那里,想着可能是老鼠,不过,教堂的老鼠应该叫圣鼠吧。这样想着,千沐用力猛地掀开那块布,没有听到圣鼠的脚步声,桌边的阴影里好像横躺着一个人。
“谁?”千沐下意识捏紧包,脑海里想着该不该将脚上的一只鞋举过头顶。
“对不起……”
听到对方的声音很虚弱,千沐才放松一些,抬手拉了一下墙边的线,小礼拜堂的灯亮了。
在明亮光线下看清彼此的两个人,有一瞬间都忘记自己应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
过了一秒,望着千沐那张吃惊的脸的浩森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地上的模样,连忙转身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千沐着急地扔下手中的包,弯腰俯身下来用手去试探着碰触他额头上、嘴角上的伤。
因为疼痛,他本能地躲开,避开温和焦急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子?有人追杀你?”千沐说着望望后面教堂的大门。
“你走吧。”浩森的声音冷冷的。
“在上帝面前叫我扔下有难的人不管不顾,你到底存什么心?”
“关你什么事?即使打架又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那天,他看见你那样做了……当我在岛上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你背我回去,他全看见了。”看着眼前满身沾有血迹的浩森,千沐望着教堂穹顶上的壁画,眼里浸满了亮亮的泪花。
“……”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狼狈样子的浩森将身体侧过去,将背对着千沐。
“白痴,笨蛋。”千沐一边从包里取纸绢,一边小声用汉语对着他的后背说话。
“你在岛上也是说这句,是什么?说我吗?”
“你和人打架?为什么?”
千沐俯身用纸巾去擦他额头上的伤口,她将纸巾换了一面擦颧骨边上的小口子。一会又将手中脏了的纸巾扔到边上,重新抽出一张新的,用来拭他嘴角的污血……
那么近,她说话时微弱的吐吸,也许上次洗衣服时残留在衣服纱隙间的木瓜皂香,如清晨的潮汐推搡着他的整个意识。
将原本望着她的眼睛闭上,浩森试着躲开这温情脉脉的海浪。
嘴角的血迹因为太干,纸绢无法擦去,千沐将包里平时用来湿润脸上皮肤的纯净水拿出来喷了一点在纸巾上。
凉凉的纸巾一碰到嘴角,他愣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看见千沐正望着自己笑,“怎么?有点疼吧,以后别再跟人打架了,你那么会说故事,什么事用说都可以的,不是吗?”她说着又在喷了点儿水,接着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这是什么?”
“这个?”千沐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又看看眼前的浩森,神秘地说:“平安水啊。”
浩森望着眼前的千沐,看看身上的伤,若不是现在这样,又怎么可以与她这样接近?想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笑。
可一笑,脸上的肌肉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千沐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来牵他。站到一半的浩森又栽了下去,用手捂着腰旁的地方。
“让我看看。”千沐将他的手拿开,发现里面的衬衣红了一块,解开纽扣,发现一道斜斜的口子,可能是让又硬又利的东西给划开的。
“天哪。”千沐望着眼前的伤口失声叫了出来。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