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是他的福运真人
临近年关,杜芃芃日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楚楚仙子给盼来了。
两仙见面的第一眼,便双双脱口道:“大仙,你胖了!”
“楚楚,你怎的瘦了?”
杜芃芃一听就不干了,好姐妹竟将“胖”字说得如此直白,可埋头一想,刘楚君有钱了是真舍得上供,烧鸡烧鸭烧大鹅,打卤酱香醋溜汁,日日换着花样地伺候,能不胖吗?
反观楚楚仙子,原先白嫩的圆润小脸,如今竟泛着几丝枯黄之色,下颌都瘦出轮廓来了。
杜芃芃一咂舌,本还想责备她丢下自己独自去涂灵险境,如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想赶紧将她喂得圆润些。
杜芃芃跑进灶房将吃剩的半只烧鸡端来,想着再给她煲口汤,于是张口问道:“身上有蘑菇吗?”
“没有。”楚楚仙子扯下鸡腿塞嘴里,含糊道,“不知是不是因近来奔波,我身上许久未长蘑菇了。”
楚楚仙子腾出手来冲她招呼道:“你快别忙活了,我吃鸡就够了。”
“也行吧。”杜芃芃过来坐下,手肘撑起下巴瞧着好友问道,“你去涂灵险境见到江舟公子了吗?”
楚楚仙子摇摇头:“没有,但我发现他留下的隐蔽记号,依照那些记号中的指示,我找到了这个……”
她摊开手,从掌心献出一枚马球般大小的鸟蛋:“这颗蛋很奇怪,摔不坏也不孵化,我拿灵识探瞧过,里面瞧着就似一只闭眼酣睡的小雏鸟呢,这就是一颗寻常的蛋。”
浮于楚楚仙子掌心之上的那颗鸟蛋,周身蛋壳亮白无瑕,一眼瞧着,薄得近乎透光,好似一捏便会破碎一般,怎会说摔都摔不坏呢?
杜芃芃观察片刻,脱口道:“要不……烤一下看看?”
“啊,这都成型了,”楚楚仙子脸一皱,于心不忍,“做不成烤鸟蛋了吧?”
“它要动了,觉得烫,咱就立即熄火。”
闻言,楚楚仙子觉得可以一试。但大家也都知道,她的师父祈岭仙君就是个重度鸟控,如今让她行烧鸟蛋之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
于是,楚楚仙子两指并拢,指尖蹿出团小火苗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对不住了,师父,我就浅烧一下,不算残杀哈。”
夜色下,月明星稀,两仙口中的浅烧,一烧便烧了两个时辰,烧到哈欠连连,耐心全无,那颗鸟蛋依旧洁白如初,毫无变化。
楚楚仙子一怒之下熄了火,将蛋往地上一摔,气道:“破蛋,要你何用?”
正瞌睡的杜芃芃吓了一跳,立马清醒过来,安抚道:“不要就不要,咱先睡觉,不管它了啊。”
将好友稳住后,杜芃芃猫着身子在院中一盆栽后将蛋捡起来,随手擦擦便揣进了怀里。
京都的这个年关极其热闹,辛劳了一整年的人们难得放下手边的事,只为那数日团圆而大肆采办年货。
在采买之余,各街坊间谈论最多的该数城中富商刘氏幼子的婚事提前。听说是其父刘昱身子又不好了,这才将本定在年后的婚事提来腊月里办,意在冲喜。
冬日难得艳阳天,食过早饭后,刘楚君正领着小豆花为来年能吃上口甜枣而努力在院中挖地种树。
小院门未上梢,春山急匆匆推门而入,声色隐忍道:“公子,刘宅当差的庆来今日辰时被发现惨死于后山,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庆来和春山是同一批买入刘宅当差的,当年春山因聪慧被选作了伴读,庆来分在内院修缮绿植。
那件事发生之后,春山捡了一条命,便匿于市井中谋生。庆来未受牵连,因而一直在刘宅当差,从春山口中得知刘楚君还在世后,他只是帮着透露过少许刘昱的状况及行踪罢了。
这仿佛是在拿一条人命警告他利用话本将刘氏命案传成茶余饭后谈资一事,威胁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们那样的人,想拿走谁的命轻易到如同宰杀一头牲畜。
刘楚君握着农具的五指紧紧扣拢。他想过若春山有朝一日暴露了,担忧自己保护不了春山,也担忧过小豆花日日同自己随行是否会受牵连,却从未想过那个他近乎已经忘了长什么模样,但一直默默帮助着自己的人,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本想过个好年的,”刘楚君低眸沉声道,“可有人偏不让。”
他预想过那一天将会发生些什么,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从昨日夜里便开始隐隐不安的心神,此时反倒落了下来,刘楚君神情冷然道:“春山,你最后再帮我送个东西进刘宅,今日连夜便出城吧,去花蛤村待一段时间,我会抽空给你去信的。”
春山自然是不肯离开的,但不等他说话,刘楚君就转身回屋去,独留一个背影给余下的人。
原地未动的两人一仙均是叹了口大气,小豆花平日虽不理事,但这回她好像也明白,自己的楚君哥哥很难很难,于是眉头蹙得紧紧的。
杜芃芃这段时间都在琢磨一件事,江舟公子现身刘宅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刘楚君口中所说的那些迷人心魄的黑雾又是什么?
她将自己这几百年来熟知的、见过的、听说的术法皆想了一遍,企图找到什么法宝或者妙诀可以将发生过的事情重现。
直到有一天晚上,世人皆睡她独醒,她独自坐在院中望月时,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往细了说,应当是闪过一只吃饱了撑着,“叭叭”往外吐噩梦的小梦魇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