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做亏心事时,人的眼神容易飘忽不定,杜芃芃四下乱瞟:“将刘楚君扔在此地,待他徒步走回家,你手里的银子早已经瓜熟蒂落,认了主……”
忽地,杜芃芃眼角瞥到一抹墨色,虽深知凡人无法听见自己说话,可她还是喉间一噎,声量渐渐小了下来,直至无声。
她缓缓扭头看去,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立着一人,她背脊一凉,悄悄闭上嘴,低头抠手指去了。
刘楚君捧着两块热腾腾的米糕,目光穿过杜芃芃,落在小豆花身上,轻声问道:“何处来的这些银子?”
小豆花显然没将杜芃芃的话听进耳里,她将银子往前一送,欢喜道:“有个人,他拿走了你的东西,便给了我这些。”
“他何时走的?”刘楚君放下米糕,接过银子道,“我们摊上全部东西都不值这些银子的一半,他若未走远,便将多出来的给人还回去。”
小豆花不解道:“银子多不好吗?”
“我们小豆花真聪明,银子多是很好,”刘楚君拍拍她的头,“可进门之财,该合理有据,咱们摊上的东西,银子不能少卖,自然也不能多要他人钱财。”
言毕,刘楚君收好银子,朝小豆花指的方向去追那两位男子。
他前脚刚走,杜芃芃后脚就在小豆花耳边嚼舌根:“我赌二两鱼干,他不会真的去找人归还银子。”
小豆花拿起热乎的米糕咬了一大口,含糊应道:“我赌……赌八两,楚君哥哥不会骗我的。”
杜芃芃惊道:“八两?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是楚君哥哥呀,我相信他。”
闻言,杜芃芃狠狠翻了个白眼,要?她的话还未出口,余光便瞥见刘楚君揣着银子返回来了。
她眉头一挑,得意道:“瞧,你输了,八两鱼干抵旧债了啊。”
小豆花不搭理她,吃着米糕冲刘楚君问道:“是不是他们走远了,追不上了?”
“嗯。”刘楚君从容回道,“下回吧,待下回赶集遇上,再归还于他。”
此时此刻某人脸上那过分波澜不惊的神色,更加让杜芃芃觉得他心里恐怕乐开了花,她嘀咕道:“你就装吧,就这两三句话的时间能追上才怪。”
“倒不是我不去追,”刘楚君解释道,“只是突然想起你才识得那人容貌,我追了也无用。”
杜芃芃心中一惊,险些以为他是在同自己说话,愣怔片刻,才小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那二人了。
花蛤村到蚬子村的路程,从前刘楚君还没有马车时,靠脚程要走上半日,如今有了马车,往返也不过三个时辰。
当天散集后,刘楚君同往常一样卖光了货物,又收了满满一车破烂。小豆花挤在其中,怀里揣着某人给的一布袋小鱼干笑得无比满足。
杜芃芃实在瞧不下去,干脆在那堆破烂中寻了块还算干净的板子闭眼打坐。
日头西落,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马车在行至一段草木茂盛的山道时,忽然凌空飞来一支羽箭,歪歪斜斜地射在了马蹄上,随后前方道路倏地腾空而起一张巨网。
刘楚君死死地抓住缰绳,才在距离那张巨网半尺远时将受惊的马匹勒停。
与此同时,两旁山坡上突然冲出八个遮面的壮汉,将马车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挥刀喝道:“下车,下车,留财保命,无财留命!”
杜芃芃惊了,若不是那条仙索紧紧拽住她,她八成得被甩飞三尺。
小豆花夹在一堆破烂中间,身子无碍,头却被磕得不轻。
“各位好汉,”刘楚君松开缰绳轻盈一跃,落地道,“我们不过是寻些破烂为生的农人,若各位觉得这一车破烂物尚且值些钱财,那便都拖去,何必要伤了马匹呢?”
他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帕子,安抚马儿片刻后,跪地去帮它包扎中箭的马蹄。
“破烂?”那名壮汉扛着大刀上前,眼神扫过马车上一堆杂乱货物时,忽地撞上一双懵懂的清亮大眼,“哟,这还藏着个大姑娘!”
杜芃芃手快,对着小豆花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撞傻了你,还瞪着那双大眼睛,小心这些坏人瞧你可爱,将你绑去做压寨夫人!”
小豆花吃痛地挠了挠后颈,随后傻乎乎朝那大汉问了一句:“你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