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君牵着缰绳,挥手应道:“后会有期。”
因马蹄受了伤,马车在浓稠如墨的月色下缓慢前行。
杜芃芃如今没有实身,整个人轻飘飘地随着小豆花上了马车。楚楚仙子顺手拉住她,同她一起落座在那块还算干净的板子上。
“对了,跟你说件事。”楚楚仙子挽着杜芃芃的胳膊,“地宫那几个吃闲饭的死老头近日贴了一条告示,说要对年度财富榜单做一个小小的改动。”
闻言,杜芃芃并不上心,唠嗑般随意应道:“白吃俸禄久了,心中不踏实,总是要找些事情折腾两下的,本大仙表示理解。”
“往年榜单你是知道的,只公布上首榜的百名仙家,但从今年开始,新增了一个榜,叫……叫啥来着,”楚楚仙子顿上片刻,接道,“年度最穷地仙榜!”
杜芃芃吐槽道:“什么破榜,穷要有罪的话,请用仙律来惩罚我,侮辱人有意思?那些个老头莫不是有病。”
“听说你们地宫每年要选十位仙家上榜,若来年再次入选最穷榜单,便要被剔除仙籍,重新修炼上百年才能回来,以此来激励众仙家不要失了奋斗的热情,日日闲晃不知上进。”
“他们该多关心那群逍遥上仙才是,何故要来为难我这般底层劳苦小仙呢。”杜芃芃双手撑住下巴,散聊道,“哎,别说地宫这些糟心事了,近来天上有什么新鲜事吗?”
楚楚仙子沉吟片刻,回道:“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定于三个月后的神机宴取消了,好像是因为联系不上夑族那位神脉大佬。”
“谁?”杜芃芃发问。
“蓝楹父神啊!”楚楚仙子解释道,“按例三千年才办一次的神机宴,便是专门让众仙朝拜那位神脉独苗。
“听说父神真颜至今无人得见,他仅是现身于宴会高台,仙屏层层遮拦后,仍旧有无数底层小仙能吸纳其周身蕴散的灵气,一日便能抵上百年清修。”
“三千年才一次?”杜芃芃蹙眉道,“三千年前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就是因为难得,所以众仙家才觉得甚是可惜……”
散话聊至此处,楚楚仙子突然顿住了,杜芃芃也察觉到异样,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皆蹙起了眉。
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两个仙子回头一看,牵着马走在前头的刘楚君左右两侧缠着两只小家伙,正在龇牙咧嘴地吸食他的凡灵。
杜芃芃一惊,二话不说脱下靴子反手就扔了过去,一边一只,正正砸得两只小家伙化作黑烟,融进月色之中。
见状,楚楚仙子单手捏诀,将正欲逃跑的两只小家伙逮了回来,怒目训道:“丑鬼,胆挺肥啊,你姑奶奶还没走呢,就敢做坏事了?”
“仙……仙姑息怒。”丑鬼哆嗦道,“方才我们哥俩正打算离开,转身却嗅到这位公子的生灵异常纯净,便……便想偷食一丢丢……”
杜芃芃鼻孔一撑,上火了,甩着腰间的仙索就朝那两只鬼抽了过去:“别人的东西好,你们就要偷啊?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鬼界还循不循规矩了?”
“循、循的,循规距的,我们就是一时没忍住……”
“这世间要你忍的事情成千上万,这点**都忍不了还当什么鬼,你们吸食凡人的灵,且不说会给凡人招去病灾,一不小心,鬼命还难保,怎的,鬼生艰难想寻死啊?”
“仙姑言重了,我哥俩就打算偷吃那么一丢丢,”丑鬼哆嗦着比了个指甲盖大小,“解解馋而已,不会搭上鬼命的。”
“去去去,赶紧走,下回再让我撞见你俩干坏事,可就不是抽鞭子这么简单了!”
杜芃芃话音方落,两只小家伙逃也似的飞奔离开了。
深夜的山道寂静清冷,月色斑驳,一阵风刮过,山林间树叶摇动,簌簌作响。小豆花裹着衣服,挤在马车中间睡得正香。
刘楚君牵着马车缓缓前行,膝下的粗布衣衫迎风翻飞,一不注意,那风沿着襟口钻了进去,撩起耳后一片战栗,他抬手揉了揉鼻尖,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而同一时间,在刚刚四人被绑的那棵歪脖子树下,正跑至此处的两抹虚影突然似被禁锢住一般,无法动弹。
片刻后,那两张本就是青面獠牙的脸更加狰狞可怖,似是有什么要冲出他们的鬼身,不等惊叫出声,他们已然化成黑烟,一瞬间,便被黑紫色的缭绕雾气吸食干净。
本是静谧的树林中,突然惊起无数鸟禽,四下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