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光影交织间,魔气与灵力在刘楚君周身缠斗不休,他直立的身子衣袂翻飞,随着时间分秒流逝,指尖的蓝丝越绕越多。
自天幕劈下一道惊雷,周遭白光骤然,刺得杜芃芃瞬时两眼一闭,释出的诸多灵力陡然收回体内,她只觉双腿一软,便轻飘飘倒下了。
那条大尾巴鱼还算仗义,稳稳将她托住,安然落地后才缩回她胸前的锁囊中。
脱出刘昱身体的魔物见大势已去,缩成一团便要从天雷劈开的结界奔去。
此时双目清明,周身蓝光大现的刘楚君反手一挥便将那缺口补上,那些残余的魔气犹如瓮中之鳖,四下逃窜,最终消失无影。
满院狼藉归于平静,一道金光自天边骤来,小小的身子落在院中,外披的金衣道袍破了几个口,头上的莲观也微微倾斜,瞧着也该是刚结束一场缠斗。
那孩童的身子挺得板正,朝刘楚君拱手一拜道:“恭贺父神,安然度过再生劫。”
说罢,他收走地上那半截朽木,迅速遁了。
祈岭仙君始终觉得自己是被江舟给摆了一道,莫名其妙卷入这险些祸及六界的浑水,还损失了一位座下大弟子。
后来他细细回想时,忽然暗拍大腿,他曾经竟错失了一个能将神脉收入座下的大好时机呀!
那天,三道惊雷劈天过,整个天界都抖了三抖。
众仙神惶惶不安,皆在担心那神脉独苗挺不过天劫,后来听说蓝楹父神成功渡劫,刚准备展颜大笑,又听说此次渡劫,因魔界邪物干扰,父神险些没挺过。
南北两位神君皆不是好惹的主,六界安定时,他们互相不服彼此,时常约着打架,这回却难得方向一致。两位神君竟约着一起将魔界那些隐瞒不报的城主挨个揍了一顿,再顺手将剩下那八个魔物给镇得严上加严。
“听说是位不知名小仙倾力相助,祈岭仙君也出手了,还殒了唯一的弟子,唉,可惜……”
地宫新一年度的榜单放榜,两个吃瓜小仙一边看榜一边闲谈:“什么不知名小仙?当真没有名字?”
“好像……叫杜芃芃?”
是的,就是“年度最穷地仙榜”上的那个杜芃芃。
两个小仙细细看过一番,生怕自己看错了眼。而她们身旁正好站着一个裹着斗篷的仙子,她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心中无比凄凉。
因蓝楹父神成功渡劫,刘楚君自然就成了短命鬼,断了香火的杜芃芃再次上榜最穷地仙,很快她就要被剔除仙籍,陪着楚楚仙子去回炉重造了。
杜芃芃回到从前在地宫的小屋,裹着有楚楚仙子那木屑香味的斗篷什么都不想做。
她是在九境天岭醒来的,一睁眼便看见身着蓝袍的身影立在床头看着自己,那张脸映入双眸,晃神间她以为是刘楚君,可转念一想,刘楚君的衣物,没有补丁都叫人看不习惯。
那方眸光清亮,看着她缓声道:“小仙菇,你终于醒了。”
清脆亮耳的声音和被困在结界中的蓝楹仙君一模一样,也和她走失了几百年那缕记忆中蓝楹仙君的声音一模一样,站在她面前的是众仙神尊称的蓝楹父神,不是刘楚君。
“这是何处?”她起身问。
杜芃芃身在一处内殿中,四方伫立的夜明珠比她头还大,莹莹白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蓝楹上前迎着她,轻声回道:“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以前你住的屋呀。”
想来是穷太久了,就算曾经在这儿住过,此时看着那比镶金还气派的屋子竟也生疏得很。
杜芃芃下榻往屋外边走边道:“我要回地宫。”
“你就在这里不好吗?”
“不好。”
“为何?”蓝楹疑惑道,“在凡间时,我们不也一起生活的吗?”
杜芃芃蹙眉:“你又不是刘楚君,况且他供奉我,那叫职责,不叫一起生活。”
“我如何不是了呢?”他追在杜芃芃身后反问道。
杜芃芃大步跨出殿门,不答反问:“你家门在哪儿?我要出去。”
那日拗不过她,蓝楹亲自将她送回了地宫。
杜芃芃裹着楚楚仙子的斗篷,心中越想越难过,她本一直以为江舟公子是第一待她好的,他在时,连楚楚仙子都要往后排一排。
没想到他先是将她带到九境天岭,后领着她日日教诲要她踏实修炼,竟是想将她养肥了,好要她去帮父神渡劫。
果然,自家的孩子自家疼,也只有楚楚仙子才会处处护着她。
正独自难过时,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杜芃芃将头探出被窝一看,没好气道:“擅闯女仙家闺房,你还讲不讲仙德了?”
杜芃芃刚想掀被而起,但想想自己马上也要回炉重造了,便懒得管他住哪儿,于是她悠悠应道:“你且给我个和你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