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还睡吗?”小豆花说话间将虫赶到自己那一边。
杜芃芃轻晃小枝,又将虫给赶了回来:“待会儿再说呗。”
“可是我有点怕。”
“怕啥?我这不在这儿嘛。”
“我……我怕。”小豆花悄悄用手指将小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我怕你又将我的虫给玩丢了。”
上月,刘楚君从山上捡回了个鸟窝,里面有只落单的小知更鸟,接近饿死的边缘,他带回来后被小豆花精心投喂半月才恢复了精神头。
后来,小鸟被杜芃芃撺掇着带出去玩,玩着玩着就丢了,小豆花哭了好几日。
“嘁!”搞半天是误会了,杜芃芃将小枝一扔,恼道,“我才不稀罕,有人给你抓虫就了不起了?我若想要,楚楚能给我抓一百只一万只。”
见姐姐好似生气了,小豆花转着小眼睛想了想,道:“要不我让楚君哥哥再给你抓一只吧?”
“我才不要。”杜芃芃一个扭身,躺下睡觉。
夜里火堆燃烧散发的光格外明亮,三个大男人十分有默契地围坐在火堆旁,把小矮房留给了小豆花睡觉。
“刘兄?”梁年年轻轻唤了一声。
他是见对面的人目光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矮房,但细看会发现,刘兄的目光聚点并不在小豆花身上,于是出声问道:“看什么呢?半晌不见你动一动。”
“啊,”刘楚君转回头,笑答,“我在看有趣的事。”
“黑漆漆的,哪有什么有趣的事?”
闻言,刘楚君慢悠悠地伸展一下腰身,重新盘了一下双腿,回道:“重要的东西呢,眼睛是看不见的,但如果你闭上眼慢慢感受,就能发现周围其实存在着很多我们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如山间鸟儿一般,有时能听声,偶尔可见影。”
话音一落,山间便起了风,阿祈面上一皱,随即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道:“这说的什么玩意,怪害怕的。”
梁年年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没事,没事,阿祈,你快睡吧,明日一早咱们还得往上爬呢。”
见他俩这般反应,刘楚君面上升起笑意,深深吸了一口林间清风后,便闭目养息了。
夜渐渐深了,梁年年二人倚靠在树干上睡得深沉,刘楚君也侧倒在一旁,盖身的外袍滑落至手肘处。
本是万物沉沉的静谧林间,倏地从更深的丛林里惊起三两只飞鸟。
十五月圆日,暖黄的月色洒在这片广袤的山林之上,隐隐蒸腾而起的水汽绕在山间,渐渐团成了浓雾。
万物静籁时,沉睡中的刘楚君忽地紧蹙起眉梢。
随即,一丝极其轻盈的黑雾自其眉心迸出,如游蛇般在四周探过一圈后缓缓靠近杜芃芃,绕在她心口试探,埋在衣襟之下的锁囊似是嗅到了什么,隐隐泛起红光。
杜芃芃除了打盹时睡得香甜,夜里几乎都是为了适应小豆花的作息而不得不躺下养神,可那晚她却睡得格外沉。
她做了一个很缥缈的梦,梦里雾蒙蒙地下着小雨,周遭植被甚是茂密,在一片绿意盎然间落有一池清泉,雨珠自天幕而下,坠于池面惊起涟漪阵阵。
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立在原地,茫然环顾间看到有身影独自走在湿滑的孤栈上,手握一把湛蓝的油纸伞。
靛蓝的绸袍遮盖住脚面,未着鞋履的双足仅在抬脚间露出趾节修长的足尖,隐约可见其脚下所经之处雨渍皆向四周避让而去。
她痴痴看着他,看着他走近,伞面轻轻抬起。万籁寂静中,他唇齿轻启,缓声道:“小蘑菇,你终于醒了。”
“你是……”那身着鹅黄色纱衣的身影小心问道,“那个美丽的仙子?”
“我不是仙子。”
“那你是谁?”
那双眼睛很是清透,他含笑看着她,问道:“你忘了吗?三笼林,我替你遮过雨。”
“你是江舟公子?”小蘑菇疑惑着一双眼睛,说出口后又立刻否决道,“不对呀,你就是我在百谷灵泉见过的那个仙子,江舟公子不长你这模样。”
他晃了晃手中的伞应道:“我出不去这里,江舟只好带走我一丝灵识化作这把蓝纸伞。”
原来他说的遮雨不是指打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