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芃芃拎了件外衫给小豆花盖上,心里正乱时,墙角忽然传来响动,她扭头过去盯住发出声响的地方。
片刻后,半块松动的碎瓦片掉落下来,随后便没了动静。
杜芃芃起身捏诀,穿墙而过,便瞧见墙角蹲了一个人,于是脱口道:“哪里来的小贼,信不信我捏死你啊?”
那人握小棍的手一抖,随即缓缓起身道:“仙子晚好啊。”
杜芃芃自然知道是刘楚君搞的动静,否则她也不会开口说话。
她环手瞧着对面那略微尴尬的笑容,没好气道:“深更半夜,偷窥女子闺房,原来有人费心挖洞,竟藏着这歪心思呢。”
“仙子误会了。”刘楚君连忙捧出袖袋中的蜜饯道,“只是夜里睡不着,想来此藏点好吃的给豆花姑娘。”
杜芃芃蹙眉瞅着他,也不往下接话。
“呃……其实,”刘楚君若有似无地感受到三分审视,于是缓缓收了笑,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仙子你的。”
那日暴揍他一顿后,杜芃芃确实是气了好一阵,一方面是自己的心绪理不清,一方面是不明白江舟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她本想潇洒地说一句与自己何关,干脆就什么都别管别问了,可那日攻击她的强大魔气来源不明,被困在其中的那位蓝楹仙君又是哪方人物?
江舟公子为什么会为一介凡人拼上大好仙途?又为何要刘楚君跋涉千里来找祈岭仙君?
这一连串的问题日夜困扰着她,她拿不定主意,是以她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搭理刘楚君,但是今日他既找来了,干脆就听听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杜芃芃将手往身后一背,端着道:“说吧,什么事?”
“请仙子随我走。”
刘楚君领着她去了自家马棚,坐在那套寒酸的小木桌旁,他轻轻从袖袋中取出一个木盒推到杜芃芃面前,十分真诚地看着她道:“仙子打开看看可喜欢?”
杜芃芃下意识地往后倾了倾身子,心道:“怎么回事,这小子想贿赂谁呢?”
见她犹豫,刘楚君又将盒子往前推了推,笑道:“不是什么别的,你打开看看便知。”
闻言,杜芃芃这才缓缓出手,指尖轻扣锁挂,随即慢慢推开木盖。
入眼的是一尊金光闪闪,铸炼精细的神像。杜芃芃表情立马端不住了,她双眼一亮,惊呼道:“这是我的神像?”
刘楚君轻轻点头,含笑问道:“喜欢吗?”
“喜欢,喜欢。”杜芃芃捧起神像,小手微抖道,“这我可太喜欢了……”
她们做灶仙的也就只能在凡人面前尊称一声灶王神,和上清天那些吃一方百姓供奉的大神官相比,那就是妥妥的云泥之别。
而这纯金铸造的神像一直是大神官们的标配,都是由一方百姓自发集资为所要供奉的神官铸造金身。
像杜芃芃这般只能吃独户供奉的地仙,没哪户人家会愿意如此大方地替灶王铸金身,就算偶有这样的人家,那口俸禄也轮不上杜芃芃来吃。
而她之前那尊神像还是第一次作为灶王神当差时,她仅有一个神牌伫在道观的众多神像中,伫了快一百年才被一家小门户那尚不懂事的女儿给不小心从供台上拽了下来,在那家父母不情不愿之下替她铸造的。
捧着自己仙生七百年来的第一尊纯金神像,杜芃芃稍稍有那么一丢丢合不拢嘴,她极力控制道:“这是你替我铸的?”
“嗯。”
“你哪儿来的钱?”
“先前你不是掐指一算我有箱银锭子吗?就用那个换来的。”刘楚君瞧着她继续道,“道观的观长还说,若虔心供奉,可立奉神令,如此你便会更加尽心地保佑我家宅安宁,万事顺遂。”
某仙大眼一惊:“你立了?”
“立了。”
杜芃芃举起神像一看,底座确确实实印着个红指印。
那何为奉神令呢?其实不论是受千千万万人供养的大神官,还是独户供奉的灶王神,能日日不断吃到同一供奉者的香火都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很多人仅是在逢年过节,或者是诸事不顺时才会想起来拜一拜。
而和神像立下奉神令,便是立下了日日供奉的契约,每日清晨的第一炷香火都将永远供奉于她,日日月月年年,不遗不漏,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