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端正,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规矩感。
沈昭站在院中,身上是那套浅绿色的才人宫装,洗得发白,却熨烫得一丝不苟。额角的伤痕用刘海稍稍遮掩,脸色依旧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沉静锐利,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每一处隐匿的污秽。
两个新拨来的宫女,一个叫春桃,一个叫秋桂,都是三十上下年纪,在宫里沉浮多年,早已磨平了棱角,此刻正低眉顺眼地站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她们还没从这匪夷所思的身份转变中回过神来——跟了一个从冷宫出来的、管扫垃圾的主子,前途可谓一片灰暗。
“都记清楚了?”沈昭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意味,“各宫垃圾,须严格按此四类分置。有害垃圾单独密封,厨余垃圾每日清运至指定堆肥点,可回收物登记造册,其他垃圾统一处理。”
她拿起一叠粗糙的草纸,上面是她用木炭条画的简易分类图例和说明,递给春桃:“这是细则,分发各宫。辰时已到,开始吧。”
春桃战战兢兢地接过那叠纸,感觉像是捧着一堆烧红的炭。
“清平令……”她声音发颤,“这、这各宫主子们……若是不愿……”
“陛下口谕,各宫需予配合。”沈昭语气平淡,重复了一遍皇帝的旨意,像是一道无形的护身符,“我等依旨办事即可。若有疑问,让她们去问陛下。”
春桃和秋桂同时一哆嗦,再不敢多言,躬身领命,硬着头皮捧着一摞“分类细则”和沈昭的令牌,开始了这注定艰难无比的“履职”之路。
果然,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整个后宫瞬间就炸了锅!
“什么?!让本宫把垃圾分开放?还要放在那么难看的大桶里?沈昭那个贱人!她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是脾气暴躁的嫔妃。
“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陛下怎会允她如此胡闹?怕是失心疯更严重了吧?”这是冷嘲热讽的贵人。
“哎呀,那桶瞧着就脏得很,若是招来蚊虫鼠蚁,伤了本宫的玉肌可怎么好呀?”这是娇滴滴的美人。
抗拒、嘲讽、鄙夷……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几乎将春桃和秋桂淹没。她们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换来的大多是白眼、呵斥和闭门羹。那四色大桶,几乎是被各宫宫女太监们捂着鼻子、嫌弃万分地扔在角落里的,无人当真。
消息不断传回静思苑。
秋桂气得眼圈发红,却不敢抱怨。春桃则更沉稳些,但眉宇间也满是愁绪:“清平令,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各宫主子们根本不理睬,尤其是……长春宫那位。”
长春宫,贵妃苏婉儿的居所。
沈昭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先去歇息吧。下午,我亲自去长春宫看看。”
下午,天色有些阴沉。
沈昭只带了春桃一人,提着一个小巧的藤编提篮,来到了装饰得奢华精致的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