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成蹊将下巴搁在苏禾手掌心,长睫在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
神情恹恹的,闻言懒洋洋地掀开眼帘。
“也?”
他抓重点的能力,一向是有些古怪的。
苏禾揉了揉他的脸颊,实在太瘦了,脸上都没什么肉,摸起来手感也太差了,根本不如梨花奴软和。
苏禾揉捏了两把,便撂开了手,坐在一旁飞快地翻了个白眼。
“我早就怀疑了,你刚来南乐县的时候,我还在想,你指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少爷,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才跑到这边陲小镇来散心。”
“后来,我又见到了言成煜,他就是个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小变态,我实在想不通,这父母得是眼瞎成什么样,才能舍弃你这块璞玉,非得挑他那块顽石?”
言成蹊忍不住笑,伸手要去捏苏禾的脸,被她一巴掌挥开,挨了一记眼刀。
他便怂了,讪讪地笑着告饶央求道。
“好好好,我不插嘴了,你说!”
“我试图理解他们的做法,人心的位置本来也就是偏的,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终究有所不同,手心的肉就是更娇嫩一些,同样的道理,父母更偏疼幼弟,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直到上一回,咱们遭遇断崖截杀,命悬一线之际,才彻底让我醒悟。”
“我祖父曾说过,‘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他是真的在为言成煜殚精竭虑,却要对你赶尽杀绝。”
苏禾性子好,很少这么急言快语,如今这般振振有词的模样,倒是与言成蹊印象中的纪太傅有些重合。
“我没有做过父母,但我就是觉得,他们不配做你的父母。”
言成蹊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位长髯白须的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这一双爹娘实在不配为人父母!”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居然又从他的后人口中,听到了相似的愤慨。
言成蹊倾身过来,摸了摸苏禾的发辫。
“嗯,你说得对,他们不配。”
“我的……父母………”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苏禾抬头去看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一如平静的海面,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别这样看我。”
别露出这样的神情,迷惘又哀伤。
苏禾抬手去摸他的眼尾,指腹点在冰凉的泪痣上。
突然被言成蹊一把抱住,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一般,紧紧地拥在怀里。
“是……先武安侯吗?”
苏禾所说的先武安侯,是当今武安侯的嫡亲兄长。
言氏一族是追随圣祖爷打江山的开国功勋,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是从那时便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