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去传旨吧。”
陈知义只能躬身退下,走之前,他看着如今面白如纸的陛下,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说:“陛下,你得喝药。”
燕洄动也不动:“去传旨吧。”
陈知义面如土色,见劝不动燕洄,叹口气,转身出了殿门。
房内格外的寂静,任何异响都如在燕洄耳边敲锣打鼓。
他听着陈知义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听着房门重新关上的噔噔声,视线又移到了不远处放在桌子上的那碗药上。
他牵动唇角,笑了一下:“昔日朕比你喝药,如今,这算不算你用另一种方式逼朕喝药?”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燕洄安静地看了会儿那碗药,突然掀被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药碗端详了片刻,忽的抬头将那碗药一口气饮下。
“朕会找到办法去见你的。”
药物的苦味已经完全掩盖了血液腥甜的气息,他视线聚焦在季鱼的贵妃榻上,瞳孔中此刻俱是狠戾与决绝。
“朕是皇帝,没有人可以不经允许从朕的身边离开。”
半晌,他不知是没有自信,还是只是再重新强调一番:“朕会想找到办法去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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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寺的住持已经被燕洄纠缠了多日。
前院中,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燕洄,只觉得牙疼。
“陛下,”他道,“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个住持,真的不是神仙。”
燕洄眸光如刀似剑,重复这几日里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朕相信主持。”
住持:“老衲真的没有办法。”
他看着面前这位执拗的帝王,皇后的死亡对他来说打击确实太大了,尚且还年轻的帝王还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是情爱,就已经被扒皮抽筋了一番。
仿佛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陛下,”住持双手合十,连声音里都带着悲天悯人,“若我会复生之法,何不复活自己的师父,自己的亲人,自己早死的徒弟?”
他幽幽叹口气:“陛下,世上真的没有什么复生之法,回去吧。”
燕洄的心一再往下沉,他看着面前表情悲悯的主持,突然道:“好,朕离开。”
“离开之前,朕问你一件事。”
住持点头:“陛下请讲。”
燕洄:“季鱼死后,魂魄是会留在这里,还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住持笑了下,此刻他的瞳孔中没有了往日的慈悲亲和,只剩下一片无机质的黑。
“没有神器相助,自是会留在此处。”
燕洄放心吧,燕洄终于走了。
主持送燕洄出了镇国寺的大门,他低头去看燕洄的背影,往日骄傲的帝王在此刻就连背影也带着沉痛的情绪。
日光照在燕洄身后,拖出一道冗长的影子,影子逐渐拉长又缩短,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