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下去,虽不能彻底解恨,但该出的气也出了大半,景暄帝不动声色地警告崔令瞻:适可而止。
崔令瞻缓缓咽下这口气,心脏陡然狂跳:皇祖父对一切了然于心,那么会不会也知道了自己与凌云结仇是为一个女人?
便是不知,凌云能忍住不告状?
崔令瞻寒意四起。
“不是榆白告的状。”景暄帝说,“他是个厚道孩子。”
不是凌云便是其他锦衣卫了。
其他的锦衣卫还知道多少?
崔令瞻狂跳的心脏蹦到了嗓子眼,下一瞬又倏然落下了,因为景暄帝说:“我知道他在你的封地眠花宿柳,强抢民女,还拿着鸡毛当令箭闯城门,桩桩件件都该你教训他一回。但事情,必须到此为止。”
崔令瞻起身恭恭敬敬答:“是,皇祖父。孙儿回去便自省。”
皇帝这才露出真正的笑,拉着他手落座。
关于阿芙,景暄帝一无所知,否则早就赐下白绫一条,亦或直接赏给二人之一做妾了。
女人而已,温顺便养着,不听话就丢掉,倘若惹起祸端,尤其这种会惹血光之灾的,必须早早杀之。
而此时,崔令瞻忖度凌云吃了一剑,有所收敛,才没敢乱讲话。
管好嘴巴才能长命,希望凌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如若连累阿芙一分一毫,那么崔令瞻宁肯被皇祖父当众贬斥鞭打,也定要其身首分离。
双槐胡同的柳杨两家,在京师过了第一个中秋节。
杨氏家里只有她一人,孤孤单单的十分可怜,正好柳家也只有姨甥二人,双方商量过后凑一处过节,图热闹,图人多的鲜活气。
两家主仆待在杨家的大花园,摆上满满一桌瓜果点心赏月。
中间则是一大盘阳澄湖大闸蟹,肥得流油。
便是仆婢也都能分到一只小的,小桃高兴地都要跳起来,却很懂事地站程芙身侧,规规矩矩。
在外面不比家里,不能给太太和表姑奶奶丢脸。
杨氏打量小桃一眼,笑道:“妹妹家的婢女很是不错,年纪虽小却知礼文静。”
小桃被夸红了脸。
杨家婢女端来吃蟹工具,为三名主子剥蟹,剥得干干净净,依次摆盘,摆成花样子,全程无需主子费手,只管端起香甜的蟹肉蟹黄品尝。
恍惚中,有种回到了毅王府的错觉,程芙怔了怔,遂把注意力放去别处,旋即被鲜甜甘美的蟹肉吸引。
真好吃,原以为这辈子都吃不上了。
杨氏:“等我买的名贵菊花一到,再请你们赏菊,咱也学那文人,管这叫雅集。”
一席话把人逗乐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文人该是何模样。时人对文人有着天然的敬畏,尤其底层的人。
“还能什么模样,跟咱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杨氏说,“比起我认识的后生,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柳余琴:“那改日还请姐姐安排,好歹让我们见上一见。”
杨氏心中一喜:“好说好说。”
次日大清早,双槐胡同冒出了一行宫人内侍,来传皇后娘娘的懿旨。
柳氏姨甥双双高中。
五个名额,她们占了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