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白少华终于接通电话。
叶世文紧张地吐了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我被梁荣健的人跟踪。”白少华大口喘着,竭力忍痛,“放心,命还在。我不敢去医院,现在去豹哥那里。”
“你等——”叶世文又立即改口,“你别等我了!你走,我会给你钱,你明日就飞,有多远去多远。”
白少华恼了:“文哥,我不能撇下你!”
叶世文想起徐智强,双眼在飞驰的车外景色中丧失了光:“跟着我的人没有好路走。说到底是我自己的恩怨,与任何人无关,我不想再没了你这个兄弟。”
“文——”
叶世文把电话挂断。
人之初,如玉璞。阿强小时候成绩很好,长大想做科学家,B仔最中意打篮球,希望能有一米九。年幼之初,他们贪玩,但没想过要无缘无故去做坏事。
他们都不知道,原来结仇这件事,可以从争一块饼开始。
然后是一餐饭,一张床,一个女人,一座娱乐城,一宗四十公顷的地皮交易。
后来才明白,无论哪条道,金字塔尖总是过分逼窄,容不下太多的人。钱财算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B仔才二十三岁。
他不讲钱,讲义气。
但没人告诉他们,义气,是混社会最大的骗局。
叶世文后悔当日的幼稚无知。也许那只手指切掉,B仔的人生会不一样。长命点,富贵点,做什么都好。
趁尚有挽救机会,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叶世文抬眼往四周扫视:“油门踩尽,超过前面那台白色车,冲红绿灯!”
司机战战兢兢听令,抬头一看,吓得胆囊在体内震颤:“靓仔,要转红灯了,等下会撞死人的!”
“快!”
司机不敢不从,一个甩尾,压着道路中线,车身超到前头,直直奔过人群快要涌动的斑马线。
“你个死人的士佬!赶着去死啊!”车主破口大骂,一脚急刹,横在斑马线前,那台贴身黑车来不及停下,狠狠撞上车尾。
“你个死人捷达车!连我都敢撞!”车主从驾驶位气鼓鼓下来。
黑车里的杀手不肯下车,往侧方打方向盘,狂摁喇叭催赶斑马线上的人,车身企图提速,准备撞人而过。
的士火速驶远,往左急转入辅路。
司机听见这话如得神谕,还未开到谢斐道交界处立即踩停。
回头一看,叶世文车门都未关,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厦转角。
午夜场的百老汇影院,蚊比人多。
4月下旬,天气回暖,蛇虫鼠蚁比稻田谷种出现得更快。海风夹裹湿润,腥气愈重,游客却依旧与那条“围城河渠”笑着合影。
海湾变沟渠,嘲讽至极。
有人说,海城土地稀缺,城市经济要发展,唯有填海。因此造成海岸线偏长,海水流动速度变急。巨轮自然无碍,小船孤舟却在浪中反复颠簸。
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有钱驶得万年船。
在海城,开山费是堆填费的二倍。西北面那个“北水镇”,原本就是大面积平原加些许丘陵地貌,硬生生将大水塘填埋,凑作一个新镇。
地产,说到底就是“人造神话”。
程真来到购票台前。
“靓女,看什么?”
程真扫视一轮,有些嫌弃:“午夜场只有这部了?IDo(我愿意),讲什么的?”
售票员因夜班而困怠,缺乏耐心,直接抱怨起来:“午夜场,当然排烂片啦,都没人看。市道这么差,电影业低谷啊。以前一年几百部,现在一年就只有几十部,屎片当大片看啦。不过还是有好看的,银河映像招牌班底,你想看就白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