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仁青老婆跟我说,曾慧云联系过她,问她有没有门路捞冯世雄出来。”杜元无声吐了口气,“你知道的,她只有一个儿子,万一冯世雄判罪入狱,她就玩完了,我怕她丧心病狂乱咬人。”
郑志添笑了:“一个癫婆,你都怕?”
“她怎么说都是世家千金出身,人脉资源都有,你就不怕她越过你徒弟找其他人插手这一单案?”
“杜师爷,两个徒弟都受过我恩泽。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开口还是有分量的。”
杜元压低嗓音:“郑老,今晚我找人去接你到老地方吧,我们见面慢慢谈。”
白少华站在永盈冰室对面的五金铺内,心不在焉地挑选剪刀。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电话,目光断断续续,越过车水马龙的路,接驳在笑着推门而出的程真身上。她一转弯,面色顿时垮了,煞白上脸,愁云密布。
白少华却没看见。视线随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抛远,又收回,白少华放下手里的剪刀,离开铺面。
“文哥,你都听到了吗?”
“嗯。”
“要不要我继续跟着她?”
“不用,短期内她不会再出门的,除非去见那个洪正德,你回去盯着宝姐吧。”
白少华叹了口气,唯有往程真消失的反方向走去:“宝姐早就知道我是盯她的,她还跟我说让你不要多心,欠你的她都记得,会还的。”
叶世文轻嗤:“女人讲的话你也信?果然还是后生仔。”
“文哥,”白少华盯着程真消失的背影,有些不忿,“我不知道你中意她什么,她刚刚走的时候还在笑,我真想打她!这种女人,还比不上小姐,小姐起码跟定一个男人了知道讲义气!”
白少华赌气:“我不是。”
叶世文听得出白少华稍带莽撞的倔强,顿时有些笑意:“行了。躲起来吧,别让杜元的人挖到你。”
白少华又道:“Norah自杀了,所有数据资料被她提前销毁。”
“确定一张都没剩?”
“没剩。她与冯敬棠有私人号码的,联系不上,就立刻知道出事了,她逃不掉。”
叶世文把手提电话抛到一边。
他租下渤湾球场旁的一间写字楼四楼办公室。民宅不能去,整个昌岸半岛都是雷区。渤湾写字楼进出人群密集,他需要用电脑,住一两个月便走,不会引人注意。
唯一麻烦的就是天寒地冻要冲冷水澡。
手上的伤,他自己拆线。这只手是废了,唯一庆幸的是另一只手没事。
电视报纸所有新闻,叶世文都看了。天星船坞公司赫然挂着刘锦荣名字。屠振邦这一招实在狠,杜元怕是火烧发顶,才会想到约见程真这枚弃子。
原本事成,她便是弃子。可惜他不能让她如愿。
女人,这般寡情,这般冷酷。分手月余,她去赴他仇人的约,竟然笑意盈盈,让他恨得牙痒。
叶世文摁掉监听器的开关。
他自己剃了一个寸短的头,不再执着到底程真中意的那个港星与他孰帅。程真在他心脏挖了个洞,灵魂夜夜朝无底深渊下坠。
江山美人,轮不到他来坐拥。
起初买醉的时候,也会胡言乱语。什么都没了,兄弟、名利,这十年像白活一样。程真,你以为你有多聪明?你玩得过我?你想我死,我偏不死,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酒醒发现孤身入睡,软玉温香寻不着,竟很想她。
分手的男人,连意**都像在犯贱。
那台手机里的微型窃听装置,当时他花了不少钱才雇人装上去。他自认对程真有些溺爱,不,应算是过分溺爱。扪心自问,他从未想过要伤害程真,无非是想查清楚她到底是谁,背后是谁。
叶世文又忍不住暗嘲:以为自己手段了得,却发现别人捷足先登,早就放下车内的窃听器。想起那只tweety还是自己厚着脸皮求来的,他恨不得赏脸颊一个巴掌。
他始终迟了一步。听不到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却听见许多她从不启齿的委屈心酸。失眠时盼望恨意能化作刀戟,憎她。憎到世纪尽头,把她从自己人生剥离,碾作灰烬,撒入港口,彻底忘却。
程真,你什么都不要我的。
所以房东赶走你,警察推搪你,连杜元这个仆街都敢再度利用你。曹胜炎只给你富贵十来年,下半生全是胁迫利诱。连自己老母都不敢去祭,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你活该。
谁让你不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