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太极不想说济尔哈朗误判,那样会影响郑亲王的声誉。他也不想被人低估了他的智商,怎么办?有了,不如借此机会,敲打一下代善,警告一下诸王。
皇太极当着众人的面,拿着判处巴布赖的报告,为难地说:“巴布赖自幼服侍礼亲王,礼亲王待他如己出。现在,礼亲王年事已高,我们若将巴布赖处死,礼亲王难免会伤心难过。这样的判罚,虽然合法,但不合情。礼亲王糊涂,我们不能糊涂。这样吧,将巴布赖的死罪免去!”
站在下面的代善,被皇太极搞得有些狼狈。如果巴布赖罪该万死,该杀该剐,代善绝无二话。现在皇太极虽然赦免了巴布赖,却把案件和他年事已高、老糊涂、不配做旗主扯上关系了。皇太极这样做,等于公开否定了代善的执政能力。
尽管代善很憋屈,很上火,但表面上还得装作对皇太极感激涕零样子,又是叩头又是谢恩。
皇太极接着说:“我再三强调,各旗旗主,一定要管好自己的人,把好自己的门。可是看看你们,连一个奴才都约束不了,还当什么旗主?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管不了别人,那就老老实实地被别人管!”
众贝勒站在下面,大气不敢出。
还没等代善这口郁闷气缓过来,皇太极又把另一盆屎扣在他的头上。
1638年9月18日,也就是巴布赖案件结案的第四天,正黄旗人阿哈亮所属牛录的两个奴隶,偷偷叛逃。吏部得到报告后,就找到当日值班的官员,要求他们派人追捕。
当时是镶黄旗、镶蓝旗值班。可是,镶黄旗并没有派人值班,只有镶蓝旗的海色到岗。
于是,吏部就转派镶白旗的满都护代替镶黄旗值班人,协助海色追捕逃犯。吏部布置完任务之后,觉得如此安排不妥。海色的主子是济尔哈朗,既是刑部的一把手,又是皇太极身边的红人,权高位重。一旦海色完不成任务,或者中间出了差错,不是给济尔哈朗脸上抹黑吗?
像这样油水少、责任大的苦差使,不能派给镶蓝旗。于是,吏部便以海色、满都护能力一般为由,改派下一批次的值班负责人——正红旗的宜希达、镶白旗的宜喇尼一同追捕。
大清政府明文规定,八旗各派将官轮流值班,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否则重罚;当班时,处理突发事件不利,按情节轻重,依法论处。
镶黄旗值班将官无故缺岗,导致吏部遇到突发事件,无候差官员可派,遗误了军机,理应严惩。但是,吏部官员也不傻,镶黄旗是皇太极的嫡系部队,主旗大臣是皇太极的心腹亲信,吏部怎敢轻易处罚?虽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特权除外。
吏部放下镶黄旗不究,又以“海色、满都护无能”为由,改派下一班次。那么,镶蓝旗为什么要派“无能之辈”充当值班将官,仅仅是为了去领值班补入费?万一宜希达、宜喇尼办差中出错,谁来承担责任?
吏部笔贴式、也就是吏部办公室文员、正红旗人摩罗洪,见吏部长官如此不负责、如此荒唐地安排此事,感到很气愤,就在私下里把吏部的安排告诉了宜希达,提醒他,吏部不按程序办事,这差使,办好了,不一定有功;办不好,肯定受处罚。
宜希达想起半年前,刑部就他在半夜送马、命人叫起皇太极一事,大做文章,说他无组织无纪律,心无规矩目无领导,险些把他处死。他心里很清楚,刑部之所以整治他,不是因为他办事方式不对,而是因为他是正红旗人。
所有正红旗人,都因代善而倒霉,这是大清官场上妇孺皆知的事情。
这次,吏部不按程序办事,皇太极不一定追究;如果他把差使办砸了,皇太极又有借口处理他。
宜希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向旗主代善报告此事,问他应该怎么办。
代善对各旗值班程序、吏部派差原则,都非常清楚。吏部这次乱来、胡来,让代善很生气,便告诉宜希达说:“该我旗人办的差,我们不打折扣;不该我旗人办的差,我们绝对不办。既然吏部找不到办差之人,那就让吏部自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