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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爵士乐把气氛烘托得恰好。

行驶的车厢中，可以对视或聊天的唯有眼前人，林遇真可以看到钟烃紧握方向盘的手，骨节流畅，小臂结实有力，钟烃也能看见林遇真冰凉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温热的掌心，反反复复描画着什么。

窗外的景物与时间一同流淌着，而车内的一切却似寒冬一般冻结停滞。

片刻后，林遇真把侧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试图把自己拉到两人之间距离的最远处，尝试躲避也许即将到来的一切。

车内重归了平静，刺眼的阳光终究无法照透玻璃，只好躲回不知何时飘来的云层中。

一直到下高速后钟烃才重新开口，“我在点评上查好了中午吃饭的地方，看着说是去景镇必去……”

林遇真的双眼依旧飘在窗外，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车子左拐右拐停到了一条街旁，车窗摇了下来，干热的风顺着半开的车窗吹了进来。

老城区的树荫遮天蔽日，蝉鸣交错在嘈杂的人声里，给挥洒着热情的太阳倾情当着气氛组。

两人走进街边的一家小店，门头上挂着个锃亮的招牌，上面写着陈氏牛骨粉几个大字，钟烃相当自然地牵住了林遇真的手，带着他朝店门口走去。

店门半敞着，外摆的桌椅密密麻麻地一直摆到了大街旁，一桌桌全都坐满了人。他们来得倒是挺巧，正好碰上一桌人吃完，于是待店员清理完桌子后两人就坐了进去，拿着菜单研究着中午要吃什么。

又香又麻的辣在空气中弥漫，林遇真的味蕾被这香气吸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钟烃翻了一下菜单后开口：“这家只做牛骨粉，我看了评价还行，就是……很多人说有点辣，你能吃辣吗？”

林遇真回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道，“应该可以？”

虽然闽菜以清淡闻名，但是林遇真从小长在闽赣交界的城市，口味与沿海不是很相同，平时做菜还是偶尔会往菜里加辣椒的……

倒是不知道这个假老外能不能接受……林遇真有些担心地想着，正想劝钟烃不要换一家，却发现对面那人已经手脚相当快地点好了两份牛骨粉。

这家店传菜和翻台的速度都很快，没一会店员就端上了两碗粉两碗牛骨。

两碗正盛着汤粉的碗里，咸香浓郁的汤里飘着几粒增香的葱花，米粉在红彤彤的辣油中摇晃。摆在米粉旁的几块牛骨煮得格外软烂，几乎要从骨头上脱落，和喷香的牛油一起融化在辣子里。

林遇真用筷子搅了几下，挑起一串米粉仔仔细细地吃进嘴里，“确实好吃，你找的攻略还挺靠谱。”

钟烃显然没想到居然端上来两碗红成这样的饭菜，他反复确认着菜单上加粗的微微微辣几个字，眉头紧皱，过了片刻后他艰难地抬起筷子试探着夹了一口。

钟烃调整了一下表情，强撑着开口，“你喜欢就好。”

“不过这个好像也不是景镇特色……”林遇真掏出手机搜了一下。

“对，不过我看这家好评挺多的就安排上了。”钟烃解释道。

林遇真确实挺久没吃这么过瘾了。他平时懒得做菜，这几年的白人菜吃得人几乎都要退化成牛马了，这回好不容易吃到个对口味的让他心情格外好，几乎一刻不停地动着筷子。

又辣又咸的汤汁随着牙齿咀嚼从牛肉中分泌出来，最纯粹的辣从舌尖逐渐扩散到整片味蕾。

不过最后叠加的辣还是稍微有些辣到林遇真，他吃得眼中有些湿润，还没忍住微微吐了吐舌头。一瓶冰豆奶非常适时地递了上来，他顺手接过。

又冰又润的甜十分解辣，林遇真没忍住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午后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荫，洒在他们身上，两道人影被热闹喧嚷的人群包围。行道树下有人骑着电瓶车匆匆掠过，带起一阵微风，放暑假的孩子们互相追逐着手中的小风车，丝带顺着微风挥舞在空中，好像一条条游荡在热带海区的带鱼。

两人飞速消灭了午餐后回到车上。

钟烃打开导航输入个地址，“走吧，吃饱了正好去消消食。”

车子没开多久就远远地看到一片建筑群，玻璃栈桥横跨在红砖旧厂房之间，铁制的三角形架子上缠着绿色的藤蔓，高耸入云的巨大烟囱早已不再吐出烟雾，标志性的高大红砖圆弧瓷窑静立于蓝天下，见证着这座城市的窑火千年不熄。

钟烃把车停好，两人走进了这片由旧时光改造而成的街区，瓷窑和云的影子倒映入澄澈的水面中，走进这些建筑里抬头看，一道道弧线仿若星星行进的轨道，大片的玻璃幕墙代替了原本的金属或是红砖，透进的天光沿着线条在墙面上切出几何形状的阴影。

顺着临水的路一直走，一片热闹的市集出现在两人面前，白色的帐篷一顶挨着一顶，许多年轻人在摊位上摆满了各种艺术品，各自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林遇真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停在一个摊位前，开始研究一个造型有些奇特的小杯子。

那杯子有些烧坏了，边缘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带着一道裂痕，但艺术家却没把它扔掉，反而用金缮的手法补好了这道裂痕。

修长的手指从杯底开始一路向上，轻轻抚摸那道在素白瓷胚上蜿蜒的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