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郑重的语气,开始朗读。
“贞观六年,冬,西市,白菘,每斤三文……”
孙志的声音,在空旷的明伦堂里迴响。
从菜地的土壤,到菜农的鸡公车。
从西市的菜牙,到百姓餐桌上的油盐。
一个完整,真实,甚至带著些许血泪的链条,被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堂內的喧譁,彻底消失了。
那些世家子弟,脸上的羞愤,渐渐被一种茫然所取代。
他们第一次,通过这样一种方式,窥见了自己治下之民的真实生活。
那生活,陌生,粗鄙,却又坚韧得让人心惊。
当孙志念到“一文钱,可为小儿添一串葫芦”时。
几个寒门学子的眼眶,红了。
终於,念完了。
孙志放下答卷,对著林墨,深深一揖。
明伦堂內,落针可闻。
林墨走到了讲台中央。
他没有看王景,也没有看那些溃不成军的世家子弟。
他的视线,越过所有人,落在了孔颖达的身上。
“祭酒大人。”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这,就是下官的新规。”
“它不考经义,不考诗赋。”
“它只考,一个读书人,是否还愿意低下头,看看这片土地,看看这土地上的人。”
“若身在庙堂,心却不知菜价。”
“这样的官员,於国何益?於民何益?”
林墨微微躬身。
“下官的赌局,结果已出。”
“请祭酒大人,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