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几乎没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过话,姚今拙站的位置看不见往下的方向,他往前走了几步,顺着梁崇的目光看过去——
楼梯下站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有些邋遢,穿着黑色薄棉衣和黑裤子,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姚今拙呼吸一滞,背脊僵直,冷不防吓了一跳。
他防备地抓住梁崇往走廊里侧走,审视着那人提着的黑色公文包,鼓鼓囊囊,外层夹包里似乎显出刀的形状。
“过来干什么?”梁崇反握住姚今拙的手,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不是让你进去吗?”
那人看着精神不正常,姚今拙反过来小声催促梁崇,“你先进去。”
冷风吹了半晌,梁崇身上冰凉,姚今拙心里提着一口气,生怕那人突然冲过来捅他们两刀。
梁崇拉开门,将姚今拙推进他家,随后便要关门。
“梁崇!”姚今拙有些着急了,抬手推着门挡了一下。
“没事。”梁崇安抚地笑了笑,“这人我认识。”
“在家等我,马上回来。”
姚今拙害怕面对死亡,父母去世给他留下深刻的阴影。他蹙着眉,眼中布满对未知的恐慌。
万一那人是神经病……
万一梁崇回不来怎么办?
要是以后再见不到……
念头刚刚冒出,姚今拙只是想想就感到一阵窒息感。
他紧抿着唇,片刻后把手中的羽绒服递了出去,“外面冷。”
楼道昏黑,踏出单元门倒是亮堂了些。
也更冷了。
梁崇走在前头,男人跟在后面,喘气声大得出奇。
水泥筑乒乓球台四周杂草丛生,再往后便没了路,墙上写的标语也脱了色,隐隐裂出几道缝隙。
路灯照亮这一方,梁崇往楼上看了眼,他家阳台有个人正趴着栏杆看他。
他低下头,半靠着乒乓球台瞥向男人,并没说话。
男人眼睛血红,喘气间老泪纵横,呼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是肖房森的父亲,前段时间还在电话中威胁他的人,这才多久?梁崇差点没认出来。
“我求你……”男人把公文包打开,一叠一叠地从里拿钱,直至包变得空瘪。
他双手合十,恳切地对梁崇道:“我求你放过我儿子。”
“他没病,他真的没有精神病。”肖爸痛心道,“从他被关进去,我天天去看他,他每次都跟我说痛,说想去死。”
“梁崇,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做父亲的。”肖爸作势下跪,既恨又不得不求他。
在他膝盖快要触地时,梁崇鞋尖往上轻抬,在他膝头抵了一下,冷淡道:“站着。”
肖房森进精神病院这事本来不是梁崇的安排,起初是打定主意要将人送进监狱,后来肖房森父亲三番两次威胁姚今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