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出院,我再也不见你。”
“不要,我不要,我也要出院。”方竟遥拔高语调,急得直晃床铺,
“起来,我被你晃得快吐了,快去睡觉。”夏承越推开他,拉起被子,瞄了一眼睡得很熟的病友,“小声点。”
方竟遥的嘴角向下撇,委屈巴巴地坐在床边,啜泣抹眼泪:“你讨厌我,爸爸妈妈也讨厌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我乖乖的,可是你也不要我,我会让你满意的。”
从他诞生开始,他能感受所有人对自己的厌恶,就连方竟遥都想要时刻消灭他。
他脾气很差,他知道应该要改掉。可是他控制不住体内的火气。只要待在老婆身边,他才会舒服点。
“他们都骂我是疯子,说我一辈子都是疯子,骂我是拖油瓶,骂我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卖了换钱。我才不是疯子,我是正常的遥遥。”
眼看着方竟遥即将情绪激动,夏承越浑身乏力,抬手把他搂进怀里,骂了一声,“混蛋,你赢了,卖惨很管用。”
方竟遥抬起明亮的眸子,望向夏承越,激动得用鼻子蹭蹭他的脸颊。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方竟遥最讨厌你
这个问题显然让遥遥为难了。
他吭哧瘪肚了几秒,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解答老婆的问题。
夏承越真是高估他的智力,只好换了个说法,“你知道……方竟遥为什么讨厌我吗?”
“最喜欢老婆了。”方竟遥抱住夏承越,眼睛清亮幽幽,满眼全是夏承越,声音发甜,“我才不讨厌,最最最最最喜欢老婆了。”
“我问的是方竟遥,不是问你。”
方竟遥愣了愣,眼里多了几分失落,抿着嘴看夏承越。
夏承越注意到他眼里深处有几分沮丧,像是奖励般揉揉他的脸,低声哄骗他:“我也喜欢你。”
那双黯然的眸子再次焕发光彩。
“我喜欢你,方竟遥最讨厌你,因为他总是不让我出来找你,肯定是讨厌你。”方竟遥心虚地说着。
其实他比谁都懂方竟遥藏在骨血里的爱意。
但如果方竟遥知道他在夏承越面前乱说,肯定会寻死觅活,就像当年分手那天,方竟遥攥着碎玻璃,往手腕上划的狠劲,眼底全是想杀了他的疯魔。
尤其是再次重遇老婆,他能清晰触到方竟遥心底翻涌的绝望。
那股情绪像淬了冰的刀,方竟遥想杀死他这个疯子,想将他这个“疯子”挫骨扬灰。
倘若杀不死他,方竟遥便想着拽他同归于尽。
这两股蛮力在这具身体里交织,逼得他此刻呼吸不顺。
可自打他出生起,哪次不是方竟遥情绪失控时,他拼了命地护在对方身前?
如今凭什么要他像待宰的羔羊般束手就擒,等着被对方杀死?
那些被父亲打在身上的淤青、替对方挡下的硬物、在混乱中被撞得头破血流的夜晚……
桩桩件件!
凭什么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反过来要杀他?
守了方竟遥十几年,这一次,他想为自己活,还要带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