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越喉结发紧,声音压得很低:“那回为了护着哥哥,我也被夏正启狠狠打了一顿,后背全是淤青。最后是妈妈哭着跪下来求他,额头都磕红了,他才停手放过我们兄弟俩。”
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那年我才开始有清晰的记忆,也是第一次懂得,原来下跪是多耻辱的事,妈妈藏在眼眶里的疼是多难受,这个家,得我来护着。”
说到这儿,他语气里带着点茫然:“可这段事,我脑子里全是难堪的打、妈妈的眼泪,那些疼得钻心的画面,却……一点都没想起你。”
刚走出杨医生的办公室,方竟遥肩膀明显松了下来,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挪开了些,眉宇间的郁色散了大半,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明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夏承越,目光亮得像淬了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角还悄悄勾着点浅淡的笑意,连眼神里都带着点没藏住的暖意。
夏承越的心里泛起一阵愧疚,“你要早点告诉我,我还可以保护你。”
方竟遥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却每个字都砸在夏承越心上:“夏承越,我不想在你面前太狼狈。”
他垂了垂眼,耳尖泛红,再抬眼时,眼底是藏不住的坦诚与爱意:“喜欢你这件事,让我看清了自己人生里最大的自卑。我总怕自己不够好,怕你看见我糟糕的样子,无时无刻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不需要你保持体面,我想要你自由,想要你开心,想要你好好活着。”
“你过得好,我就开心。”
他们站在走廊,望向走廊地板上斑驳的光影。
阳光明媚,他们身上流动的暖意愈发清晰。
告别仪式
陆总的告别仪式,就设在他自杀的那片走廊尽头。
大家自发围成一个圈,圈中央摆着几张拼起来的桌子。
买不到鲜花,每个人就把手工课上做的假花捧在手里。
有皱巴巴的纸玫瑰,有缠了毛线的太阳花,还有用彩纸折的百合。
虽算不上精致,却都带着心意,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大家想把这些笨拙的温暖,都送给那个爱闹的陆总。
王阿姨向来感性,手里攥着写好的主持词,刚站到圈子中央,深吸一口气想开口,可“陆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哭腔就先涌了上来。
眼泪跟着砸在稿纸上,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完整,最后只剩下呜咽声。
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蔡阿姨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稿子。
她攥紧纸页,深吸一口气,竟用了有史以来最响亮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念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点发颤,却格外有力。
“各位病友:
或者,我应该喊你们战友们,今天,没人托我主持告别仪式,我想代表陆总感谢大家的到来。感谢你们在这最后的时刻,陪陆总走这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