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房间的阴影里走出一名蓄着长长白色胡须的老者,不用说,正是王主簿了。
他绕过尸身,站到他们面前。
能和死人单独共处一室这么久,也算是一种胆识。
“是新知县到了?”他瞥了一眼宋彧的双腿,并没有行礼或者打招呼,似乎也因为他残疾的事,并不待见。
“正是。”宋彧微微抬首,“不知死者是谁,为何会吊死在县衙里?”
“到了就好。这事儿正好交给新知县管。”王主簿居然完全不答宋彧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拐了个弯,人就不见了。
宋彧微微蹙眉,陆笑兮也心中不喜。主簿这么不给知县面子,还是头一回见到。
李师爷忙上前道:“知县大人息怒,王主簿他,他以前就是这么个性子,年纪大了就更…”
“先不谈这些。”宋彧平淡道,“你来说,死者什么身份,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李师爷叹了口气:“回知县大人,死者正是您这位置的上一任,咱们的莫知县。”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什么,死的是上一任的知县?朝廷命官?这下事情性质可不一样了。
“我们也是临近午时才发现莫知县的尸身的。”李师爷又道,“这知县大人没了,我们也六神无主的,听说新知县今天午时左右会到,就赶紧去迎接您了,盼您回来能为这起案子做主。”
“喊仵作来。”宋彧二话不说下令,“尸身你们可有移动过?”
李师爷忙道:“不曾不曾,刚才王主簿就是留下来看守尸身的,您别看他…在办事上,还是认真负责的。”
宋彧点点头,没有接话。
仵作很快赶来,验尸后告诉他们,死者莫知县死亡时间在今天清晨,死因是上吊,身上没有别的伤痕,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会不会是被其他人勒死以后,再吊起来,伪装成上吊的样子?”宋彧问。
仵作拱手道:“回大人的话,不会。我等检查了死者脖颈处的勒痕,这类勒痕只可能是上吊。”
“那极有可能是自尽。”宋彧道,“李师爷,近期莫知县可有什么反常?有没有提起过轻生的说法?”
李师爷硬着头皮答道:“反常说不上反常,就是,就是…”
众人都受够李师爷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宋彧刚想开口,就被一声冷笑打断。
“有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告诉他们啊!”王主簿突然去而复返,“死因就是,这狗官花光了朝廷下拨修路的十万雪花银,现在无法交差,所以畏罪自尽!”
“畏罪自尽,十万雪花银?”
王主簿道:“不错!我在这嘉山县做了二十多年的主簿,知县换了一任又一任,都没能申请下来修这条出山路的经费。”
“今年好不容易经费申请下来了,交到这狗官手中,却不想被他挥霍了个干净!”
“两个月前他得到通知,要把他调去别的县做知县,换其他人来交接,知道事情瞒不住了,这才畏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