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心思听你讲故事。”白暮云语气冰冷。
“别心急嘛,小朋友。”宋程程歪着头,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等你听完了我的故事,也许……就能找到你要的答案了。”
白暮云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他拖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坐下,做出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宋程程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窗外迷离的夜色,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却又带着刻骨寒意的语气,娓娓道来:
“从前啊,有个小女孩。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给拐走了。那个人贩子,让她去街上找别的小孩玩,把他们引诱到没人的地方,然后……人贩子就把那些被骗来的孩子,一个个卖掉换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女孩很孤单,也很可怜。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她找来的‘朋友’,过几天都会消失不见。后来有一次,她骗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可那个男孩有严重的心脏病,找不到买家,人贩子就让他和小女孩住在一起,继续去骗别的孩子。”
“如果骗不到,轻则没饭吃,重则……就是一顿毒打。男孩和女孩在恐惧和饥饿中慢慢长大了一点,他们实在受不了了,就约好了一起逃跑。很幸运,他们真的逃出去了。他们把成功逃跑的那一天,定为他们俩以后的生日,约定每年那一天,都要在一起过。”
“逃是逃出来了,可怎么活下去呢?两个半大的孩子,东躲西藏,只要能弄到一口吃的,什么都愿意干。有时候,女孩还得去偷钱,给男孩买救心丸……后来,他们长大了些,为了活下去,为了钱,都去干了最危险,但也来钱最快的行当——贩毒。”
“日子好像终于有点盼头了,他们租了个小房子,总算不用挨饿受冻了。可谁知道……好景不长。那个男孩,自己却染上了毒瘾,还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
宋程程的声音到这里,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但很快又被她压抑下去。
“他们生日那天,男孩约女孩见面。可是……追债的人开着车,在后面疯狂地追骑着摩托车的男孩。男孩慌不择路,撞倒了一个路过的年轻女人……而后面追债那男人的车,没能刹住,猛地撞上了追上来的另一个年轻男人以及倒地的年轻女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白暮云瞬间苍白的脸。
“那天晚上,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女孩目睹了一切,她冲过去看男孩,可男孩……因为极度惊吓和剧烈运动,心脏病发作,就……就那么死在了她面前。”
“那个开车的男人下了车,他对女孩说:‘只要你把车祸的所有责任,都推到这个死掉的倒霉鬼身上,我不但免了他欠的债,还额外再给你一笔钱,作为封口费。’”
“那男人居然知道女孩也贩毒,他说他以后也想做这生意,说他看重女孩的魄力和能力,要女孩以后帮他找买家。女孩指着死去的男孩说:‘除非他能活过来,否则免谈!’”
“那男人听完却笑了,他说:‘让他活过来,我做不到。但是……二十年后,我可以重新还你一个‘男孩’。到了那时候,我们再合作。’”
“女孩……答应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报复男人的好办法。”宋程程的声音干涩。
“后来,在女孩的要求下,那个男人带着女孩,去了好几家孤儿院。他让女孩亲自挑一个小男孩。女孩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眼神最干净的……由那个男人,领养了他。”
宋程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向白暮云。
“而那个被选中的小男孩……就是在那场车祸里,死去的……那对年轻夫妻的孩子。”
“那个小男孩,有一张全家福照片,当时掉在了车祸现场,被女孩偷偷藏了起来。直到……二十年后,她才把那张照片,交给了那个……如今已经成为一方大佬的当初追债的男人。”
故事讲完了。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浴室未关紧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敲打在人心上。
白暮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震惊而颤抖:“所以……是樊心刚!是樊心刚开车撞死了我父母?!而你……你明知道我是谁,还让他收养我?!你们……你们简直……”
宋程程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扭曲而疯狂,她摊了摊手:“别激动嘛。刚才说的……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哦~”
看着她这副将残酷真相轻描淡写视为故事的模样,白暮云只觉得一阵恶心和无力。跟这种已经丧失了基本人性的人,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他死死地盯了宋程程一眼,仿佛要将这张脸刻在心里。然后,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出房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离开酒店,夜晚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才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真实感。他靠在酒店外墙上,拿出手机,给樊溪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信息——意味着可以实施抓捕。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叫车,而是沿着空旷的马路开始狂奔,仿佛想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心灵的震颤。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才不得不停下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跑到了江边。
深夜的江岸寂静无人,只有江水在月光下默默流淌,泛着幽暗的鳞光。他沿着江堤慢慢地走着,夜风吹拂着他汗湿的头发和衣衫,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