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许皓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容凄楚又带着点自嘲,“你……喜欢他?”
许皓月一时语塞,被樊溪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喜欢他?那个病弱文雅的书呆子?
此刻的他无心细想,尽管白暮云确实符合他一直以来偏爱的类型,可他们之间甚至连一次面对面的交谈都不曾有过,喜欢又从何谈起?只是,那份不由自主想要保护白暮云的心情,却真实得无法否认。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她喃喃道,“樊家欠你的……我樊溪来还!但要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帮你保护那个人……是你欠我的!”
许皓月看着她,沉默不语,只是比刚才更紧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松开。
“你先回房收拾一下吧,晚上见。”他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仿佛刚才那段惊世骇俗的对话从未发生。
樊溪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点了点头。一场原本期待的盛宴,此刻却仿佛变成了奔赴刑场。而她和他的未来,也从这一刻起,蒙上了无法预料的血色阴影。
大闹婚宴(古代-白)
吉日已到,这日白府上下,气氛诡异。管家正指挥着仆役在府中大摆筵席,张灯结彩,丝竹管弦咿咿呀呀地奏着喜庆的调子,试图用喧闹掩盖所有的不安。
白明轩成了宴席绝对的中心。同僚、亲朋,络绎不绝地前来敬酒道贺。每一句“恭喜白兄”、“年少有为”、“双喜临门”,听在他耳中,都像是尖锐的讽刺。他强撑着笑脸,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辛辣的酒液,试图用灼烧感麻痹自己。酒气迅速上涌,烧红了他的脸,也烧毁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白暮云坐在最偏僻的一张小几旁,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他没什么胃口,小口啜着温热的茶水。
白明轩摇摇晃晃地拨开人群,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如同一座失控的肉山,猛地撞到了白暮云的小几前。沉重的身体带倒了桌上的茶壶,“哐当”一声脆响,茶水四溅,淋湿了白暮云的衣袍下摆。
“白暮云!”白明轩的声音因为酒意和愤怒而嘶哑变形,他居高临下,喷着酒气,手指几乎要戳到白暮云的鼻尖,“看看你!看看你这副死样子!”
他猛地俯身,一只大手带着熏人的酒气和蛮力,狠狠揪住了白暮云胸前的衣襟,用力将他从座位上提溜起来!白暮云单薄的身体被拽得一个趔趄,撞在小几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你得意了?嗯?”白明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白暮云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看着我倒霉,你心里乐开花了吧?我告诉你,白暮云!就算我娶的是个聋子!那也是皇上赐婚!是官家小姐!你呢?”
他猛地将白暮云又往自己面前拽近几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你这辈子!只配捡我不要的!一个盐场而已,不过是看在你有娘生没娘养的份上,父亲可怜你罢了。”
他这句话吼得声嘶力竭,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酒意而狰狞扭曲。
周围的喧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惊愕地聚焦过来。
整个花厅死寂一片。丝竹停了,谈笑声没了,只有白明轩粗重的喘息和白暮云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远处主桌位上的孙家长辈见此情形后,脸色极为难看,心想这大喜之日,姑爷居然如此酒后失礼,若非皇上赐婚,万万不会将自家小女嫁进白府。
柳舒云勉强维持着尴尬的笑容,赶忙安抚亲家,解释她的宝贝儿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白昭眉头紧锁,看着自己失态的长子,又看看被揪着衣领、显得异常单薄安静的三子,眼神复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白暮云在身体被迫前倾的姿势下,将那双一直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眼神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怯懦,甚至没有愤怒。
他的手骤然抬起,精准无比地反扣住了白明轩揪着自己衣襟那只手的脉门。白明轩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是触电般的酸麻,他揪着衣襟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这关节技还是一个多月前从樊溪那里学来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好用。
白暮云顺势站稳,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揪皱的衣襟前襟。他的动作从容得近乎优雅,与刚才白明轩的暴怒失态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大哥,你醉了。”白暮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花厅,“你说得对。有些人,只能捡别人不要的。大喜之日,可别让大嫂等久了。三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仿佛没看到父亲和柳氏母子三人以及满厅宾客各异的神情。转过身,朝着灯火阑珊的花厅门口走去。
刚走出花厅,来到廊下,早已候在门口、急得如同热锅蚂蚁般的阿木就立刻冲了上来。
“少爷,您没事吧?大少爷他……他没伤着您吧?”阿木紧张地上下打量着白暮云,声音里满是担忧。
白暮云轻轻摇头:“无妨。”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疲惫。
阿木见他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脸上又忍不住露出解气的神色,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真是活该!让他平日里总是欺负您!如今可好,老爷重用您,让您代为管理京郊盐场那么重要的差事,您又替老爷找出了盐税贪腐的大问题,让咱们白府得了皇上天大的赏赐!他呢?哼,看着是得了赐婚,结果娶的是那位孙小姐,还真是因福得祸,报应!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