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觉得自己方才的模样实在可笑,随手将刚才拿起的药盒丢出去。
既然宋湄自己都不上心脸上、耳上的伤口,他又何必多余怜惜?
原本不想用这些手段,是她逼他非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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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觉得自己要死了。
春宵帐暖,他却想起一场大雪。
朝庆二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
大雪下了足足七天。
邱池城被傅兆兴带兵围困已有三日,城外北漠士兵饮酒作乐,城内大昭士兵弹尽粮绝。
城守听闻妻儿被章裕虐杀,悲恸欲绝,解了腰带打算吊死自己。
这个酸腐秀才,寻死前还要学介子推,用匕首剜出一块肉来,献于储君。
虽然未闹到他面前,可是太子知道,暗地里已有流民百姓煮吃起了冻死的尸体。
太子将腰间金剑抽出,递给邱池城守:“宫里的剑造得华丽,自尽起来也好看些。来年史书上记今日一笔,或许还有文人墨客绘城守自尽图。百年之后青史留名,城守可要早作打算。”
人都死了,哪里还顾得百年之后!
邱池城守被他说得脸上通红,愤愤绝了念头。
满城白雪,他们硬生生挨了半个月,撑到援军赶到。
傅兆兴兵败那日,邱池城守捉住章裕,将之斩首示众,鲜血流了一地。
果然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太子心中涌出一股奇妙的情绪。
捉住傅兆兴那日,阿沛在他身边断气。太子如法炮制,亲手砍下傅兆兴的头颅,浑身舒畅……
但及不上现在。
现在是一种要死去的情绪,好似大雪围城时的奄奄一息,又好似被滚烫的鲜血淋了一手时的兴奋欲绝。
太子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湄娘。”
太子忽然停下,低头看宋湄。
帐中昏暗,太子只看得清宋湄面目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