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五伊藤侯论支那
《清议报》
十二月十日,宪政党张盛宴,以宴伊藤侯。是日赴会者,二百八十余人。主人板垣伯先起,简叙开会主意,次伊侯登坛演说漫游清国情状。其言曰:
顷辱诸君盛意相邀,用不敢辞。仆自本年六月辞官投闲,于七月漫游支那、朝鲜两地,敢以沿途耳目之所闻见言之,支那外情不难窥悉,惟欲深察其内情,以定其指归,则极难矣。询之久居该土之诸国人,亦悉以为然。盖其政府处此时艰,内无人才,而列强对彼之状,亦互相睥睨,有朝不及夕之急焉。势已至此,则其亦酬应四方之不暇,又何暇标立政策以当外交之艰局哉!惟其貌为镇静,故亦无人能详解其大势终如何也。盖今所论东洋之大局,则视中国之大势如何,其蕞尔如朝鲜者,固不可同日而语也。今试论中国内政,于九月下旬有政变之事,其革进党平日所画策经营者,一旦归于蹉跌,夫所以革进不可已者,谁复敢挟异论于其间哉!惟仆察彼所谓革新党者之所为,其画策未可谓尽得其当。窃料其事难成,果不出数月,其党立败,进锐速退,自然之理,然遽于有以数千年所继承之文物制度,以及土风民俗,一旦革故鼎新,此岂一朝一夕之所能哉,必俟有英迈逸群之帝者出,而以才识卓拔之士为之辅弼,然后能创立一大英业也。今若此,则其现有之势力,岂足以保卫其国乎?兵之不备,政之不修,政府之威,不能保卫其国,不待智者而知之,而其所以能保今日者,实赖因循之旧势,仅足以维持政纲而已。然此亦暂为目前之计,决不能恃为久安之策也。今也各省叛贼蜂起,而其政府之兵威,犹不足戡定匪类,以保其良民,又安能得对峙列强之间,以保持其封疆乎哉!
势既如此,亚东之时局,可不谓危急乎?然而亚东之局,由其惹起各国之纷纠,诚恐不免波及于我,如向之花梳打事件,欧人相争之故,其一电一报即危及于我,此诸君所触目者也。此时仆犹在上海,而英国舰队咸令集于威海卫,此盖非为中国北部政变之事,而实起于花梳打事件,蒸酿于英、法之间。今据某通人之言曰,现北京政变,各国皆欲乘虚以动,频加警戒。方此时突有此事,而列国对峙之势未保,恐有乘机挑发不测之变于北部者。英国聚耀军舰于威海之意,盖在此焉。但聚耀兵威,未足以为患也。然若各国互弄兵威,酿成互角之势,则锋烟弹雨之惨,亦将不可测焉。
〔说明〕《伊藤侯论支那》载《清议报》第一册,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十一月十一日出版,注明“译《东京日日新闻》”,因有记伊藤来华和伊藤对“政变”及对资产阶级改良派的看法等记载,故附于此。
[1]伊藤博文:《清国旅行日记》,《伊藤关系文书》未刊部分,下注明为“先考手笔”,当为伊藤手书。
[2]《伊侯抵津详述》,《国闻报》光绪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七日。
[3]《中堂款待伊侯》,《国闻报》光绪二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
[4]《嘉宾设宴》,《国闻报》光绪二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
[5]伊藤博文:《清国旅行日记》。
[6]《伊藤至北京情形》,《国闻报》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初二月。
[7]森泰二郎手记:《晤谈节略》,明治三十一年九月十五日(1898年9月15日),手稿,用日本驻清公使馆八行笺。
[8]伊藤博文:《清国旅行日记》。又王庆保、曹景郕:《驿舍探幽录》亦言张荫桓宴请事。
[9]伊藤博文:《清国旅行日记》。又王庆保、曹景郕:《驿舍探幽录》亦言张荫桓宴请事。
[10]查康有为谒见伊藤,《清国旅行日记》未载。《戊戌变法上谕》载《闽报》所译日本报,作“八月初一日”,又谓当公元“九月一号”,有误。按八月初一日,伊藤上午、下午都没有和康有为晤谈的时间。《康南海自编年谱》也系于八月初三日之后,今据《游清纪语》。
[11]《游清纪语》,《台湾日日新报》明治三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十五日。
[12]《清国皇帝陛下谒见之次序》,明治三十一年九月二十日,手稿,共七页。又《昌言报》第八册转译日本《梅尔报》的《伊藤觐见时间问答》,与此略同。以上译文,参《昌言报》光绪二十四年九月十六日出版。
[13]伊藤博文:《清国旅行日记》。
[14]《李傅相与日本伊藤侯问答》,《昌言报》第八册,光绪二十四年九月十六日出版。
[15]《清国皇帝陛下谒见之次序》。又据《伊藤博文公年谱》第252-253页,伊藤博文于9月29日由北京去天津,10月5日抵上海,11月7日返长崎,昭和十七年六月春亩公追颂会发行。
[16]康有为:《日本变法由游侠义愤考序》,见该书卷首,戊戌春月上海大同译书局石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