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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 决民犹豫 中古历日阴阳杂占的渗透(第1页)

第四节决民犹豫:中古历日“阴阳杂占”的渗透

中古时期的具注历日,除了统合时日宜忌和择吉避凶的选择术外,还包含着丰富多彩的社会历史文化内容。比如,前面提到的藉田、奠、祭川原、风伯、雨师、春秋二社、腊等传统民俗祭礼;又如,通过“男女命宫”来推算吉凶祸福的九宫图形;再如,汲取《宅经》元素的“五姓修造”,还有“日游法”和“人神法”反映的妇女生产和针灸刺血等医学活动[73]。特别是S。6886v《宋太平兴国六年辛巳岁(981)具注历日》中“马平水身亡”(六月廿六日)、“开七了”(七月三日)、“二七”(七月十日)、“三七”(七月十七日)、“四七”(七月廿四日)、“五七”(八月一日)、“六七”(八月八日)、“七七”(八月十五日)、“百日”(十月七日)等标注,是民间为马平水身亡举行“七七斋”和“百日祭”的记录[74],较为曲折地反映了佛教文化向具注历日渗透的若干痕迹。除此之外,具注历中还渗透着许多社会民俗文化,择其要者,试举例说明。

(1)国忌。国忌是朝廷特定的先帝、先后的忌日。《唐律》第390“忌日作乐”条:“诸国忌废务日作乐者,杖一百。”[75]可见唐时国忌日休务,不作乐。但至宋时,国忌始见于历日中。S。612《宋太平兴国三年戊寅岁(978)应天具注历日》“国忌”条:“正月廿五日,四月十二日,五月廿一日,六月二日、十七日,七月廿六日,十月二十日,十二月七日。右件已上日切忌动染。”[76]在这些忌日中,正月二十五是“朝廷忌日”,四月十二日是翼祖简恭皇帝忌,五月二十一日是惠明皇后忌,六月二日是明宪皇太后忌,六月十七日是文懿皇后忌,七月二十六日是宣祖昭武皇帝忌,十月二十日是太祖、简穆皇后忌,十二月七日是僖宗文献皇帝忌。按照宋代制度的规定,凡国忌日“禁乐、废务,群臣诣佛寺行香修斋”[77]。《宋史·礼志二十六》:“中兴之制,忌日:百僚行香,……大祥后次年,于历日内笺注立忌辰,禁音乐一日。”[78]因此,从“中兴之制”来看,南宋的历日中笺注“国忌”已成为定制。传世本《大宋宝祐四年丙辰岁(1256)会天万年具注历》中的30条皇帝、皇后的“大忌”可以说提供了很好的佐证[79]。

表12-2《会天具注历》所见南宋“国忌”名目表

(2)十二相属。《唐六典·太卜署》载:“凡阴阳杂占,吉凶悔吝,其类有九,决万民之犹豫:一曰嫁娶,二曰生产,三曰历注,四曰屋宅,五曰禄命,六曰拜官,七曰祠祭,八曰发病,九曰殡葬。”[80]可见,凡有关婚娶、丧葬、发病、镇宅等事项的推占,俱属“阴阳杂占”之列,它们往往在具注历日多有渗透或描述。如以“婚娶”为例,S。P6《乾符四年丁酉岁具注历日》还有“十二相属灾厄法”的条目,此条分上、下两栏,图文并茂,上栏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相属的绘图,并依次注有“吉”“黄幡”“三丘”“灾煞”“六合”“吉”“将军”“五鬼豹尾”“吉”“太岁”“六害”“年驿马”(图12-3)。下栏则是十二相属的简单占辞:

子生人,不宜与午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五月十一月。丑生人,不宜与未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六月十二月。寅生人,不宜与申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正月七月。卯生人,不宜与酉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二月八月。辰生人,不宜与戌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三月九月。巳生人,不宜与亥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四月十月。午生人,不宜与子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五月十一月。未生人,不宜与丑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六月十二月。申生人,不宜与寅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正月七月。酉生人,不宜与卯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二月八月。戌生人,不宜与辰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三月九月。亥生人,不宜与巳生人同财及为夫妻,厄四月十月。[81]

图12-3十二相属灾厄法

有关十二相属的推占,敦煌所出汉文本P。3398、P。4058、S。6157以及藏文本《推十二时人命相属法》均有描述,并明确提到“子生鼠相人”“丑生牛相人”“寅生虎相人”,以及“亥生猪相人”等,其占辞涉及命属、日料、大厄、小厄及有关宜忌,内容显然要比《历日》丰富一些。比如,“午生马相人”,“命属南方赤帝子,日料小豆三石五斗一升,宜着赤衣,有病宜服赤药,大厄子午之年,小厄五月十一月,不得吊死问病,一生不宜共子生人同财”。相比之下,《历日》中的午年生人,除了不宜与子年生人“同财”外,还强调不宜与鼠相人“为夫妻”。《五行大义》卷二《论冲破》云:“冲破者,以其气相格对也。冲气为轻,破气为重。……支冲破者,子午冲破,丑未冲破,寅申冲破,卯酉冲破,辰戌冲破,巳亥冲破。此亦取相对,其轻重皆以死生言之。”[82]这就是说,十二地支中,子午相对,互为冲破,故不能同财,自然也不宜男女婚配。进一步来说,十二相属中互相冲破者,如鼠与马、牛与羊、虎与猴、兔与鸡、龙与狗、蛇与猪,皆不宜婚配,这是中古社会婚姻择吉的属相禁忌。或可补充的是,S。P6“同属婚姻”条:“同属相取,福禄自随。相生即宜,相尅不宜”。同卷“吕才嫁娶□□图”条:“干合为婚,五男二女。夫妻久长,法居印绶。三五合婚,夫妻保爱。男孝女贞,永无离背。支合相取,命会天星。百年并老,夫贵妻贞。支合夫妻,命合天亲。十男五女,多是金银。”[83]说明男女婚配不仅讲求天干相合,而且极为看重“支合相取”,力求地支亦有好合。唯有如此,夫妻才能长久保爱,白头到老。

与十二相属相关者,可能还有“十二元神”。S。612《宋太平兴国三年戊寅岁(978)应天具注历日》:“今年新添换太岁并十二元神真形各注吉凶图。……右件十二元神,凡人本命之日,于夜静烧银钱、駞马、名香、恭(供)菓,并画形供养,必得除灾添寿,故安历上切宜。”[84]从形象来看(图12-4),十二元神身穿官服,手执笏版(仅有七位),头戴属相冠帽,显示出十二元神与十二相属的内在联系。即每一属相生人,都有头戴同一属相冠帽的“本命元神”加以护佑,只要在本命日焚香烧纸,虔心供养,便能消灾赐福,常保安康。S。2404《后唐同光二年甲申岁(924)具注历日》中,绘有上、下两幅图像,上图是敬礼北斗的情景,并有“葛仙公礼北斗法”,透露出道教北斗信仰的背景。下图正中绘一身穿官服、头戴猴帽、手执笏版的元神形象,右上方有一猴首人身者与之对视,跪拜于前。其下文字曰:“申生人猴相本命元神,若有精心之者,逐日供养元神者,消灾益福,及画形头前安之,大吉。”[85]描述的应是猴相人虔心礼敬“本命元神”的情景。

图12-4十二元神

(3)禄命。S。P10《唐中和二年(882)剑南西川成都府樊赏家印本历日》题有“推男女九曜星图”,S。P6《乾符四年丁酉岁(877)具注历日》杂有“推男女小运行年灾厄法”“推游年八卦法”“九宫八□□立成法”,S。612《宋太平兴国三年戊寅岁(978)应天具注历日》抄有“九曜歌咏法”“推小运知男女灾厄吉凶法”“六十相属宫宿法”等,大致是通过九宫方位、游年八卦、九曜行年等方式进行运命吉凶的推占,这在敦煌禄命类文书(如P。3779、S。5772等)中有生动反映。其他如五姓修造、十干推病、周公八天出行以及镇宅符等,也多与敦煌所出《宅经》《发病书》、失物占、出行占等术数文献相参照。这说明具注历日渗透的“阴阳杂占”内容,应是编者结合民众的社会生活实际,进而对中古时期的阴阳术数文献进行采摘、撷取和加工的最终结果,并通过历日体现的时间秩序,对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各种活动(如公务、医疗、农事、丧葬)施加影响,从而达到“决万民之犹豫”的效果。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具注历日丰富多彩的社会文化具有中古社会“百科全书”的象征意义。

《傅与砺文集》卷七《书邓敬渊所藏大明历后》谓:“右邓君敬渊所藏至元十四年丁丑岁大明具注历一本,盖国朝混一天下始颁正朔之制也。其十二月下所注与今授时历小异而加详焉。……若八门占雷、五鼓卜盗、十干推病、八卦勘□凡以使民勤事力业趋吉避凶者,亦莫不备至。”[86]这部体现授时历法的《具注历》中,凡有关民众生产生活及“趋吉避凶”的内容,莫不记载。其中“八门占雷、五鼓卜盗、十干推病、八卦勘□”,也见于S。P6《乾符四年丁酉岁具注历日》“内行图,外占雷”“周公五鼓逐[失物法]”“推十干得病日法”和“吕才嫁娶□□图”条中,且图文并茂,由此不难看出中晚唐历日对于后世历书的深刻影响。晚唐五代,民间私造、印历之风屡禁不止,很大程度上应与私家历日普遍渗透的“趋吉避凶”“阴阳杂占”内容有很大关系。

[1]中古时期的历日文献,主要见于敦煌吐鲁番文书,其中以敦煌所出历日为大宗。长期以来,学者对于历日文献的研究,一直以定年、朔闰为重点。参见王重民:《敦煌本历日之研究》,载《东方杂志》,1937,34(9),13~20页;收入王重民:《敦煌遗书论文集》,116~133页,中华书局,1984;[日]藤枝晃:《敦煌历日谱》,载《东方学报》(京都版),第45册,377~441页,1973;施萍婷:《敦煌历日研究》,见敦煌文物研究所编:《1983年全国敦煌学术讨论会文集》,文史遗书编上,305~366页,甘肃人民出版社,1987;黄一农:《敦煌本具注历日新探》,载《新史学》,1992,3(4),1~56页;邓文宽:《敦煌吐鲁番天文历法研究》,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陈昊:《吐鲁番台藏塔新出唐代历日研究》,见《敦煌吐鲁番研究》,第10卷,207~22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邓文宽:《敦煌天文历法考索》,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2]历日蕴含的社会文化与礼俗信仰,学者多有探讨。参见邓文宽:《敦煌吐鲁番历日略论》,载《传统文化与现代化》,1993(3),40~48页;《敦煌本唐乾符四年丁酉岁(877)具注历日杂占补录》,见《敦煌学与中国史研究论集》,135~145页,甘肃人民出版社,2001;《从“历日”到“具注历日”的转变》,见《敦煌吐鲁番天文历法研究》,134~144页,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刘永明:《唐宋之际历日发展考论》,载《甘肃社会科学》,2003(1),143~147页;[法]华澜:《敦煌历书的社会与宗教背景》,见《敦煌与丝路文化学术讲座》,第一辑,175~191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刘永明:《敦煌道教的世俗化之路:道教向具注历日的渗透》,载《敦煌学辑刊》,2005(2),194~210页;[法]华澜:《敦煌历日探研》,见《出土文献研究》,第7辑,196~253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9至10世纪敦煌历日中的选择术与医学活动》,见《敦煌吐鲁番研究》,第9卷,425~448页,中华书局,2006;邓文宽:《敦煌历日中的唐五代祭祀、节庆与民俗》,见张弓主编:《敦煌典籍与唐五代历史文化》,1073~1096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陈昊:《“历日”还是“具注历日”——敦煌吐鲁番历书名称与形制关系再讨论》,载《历史研究》,2007(2),60~68页。

[3]见《十三经注疏》,影印本,817页。

[4]《后汉书》志二五《百官二》,3572页,中华书局,1965。

[5](唐)李林甫等撰,陈仲夫点校:《唐六典》,303页,中华书局,1992。

[6]天一阁博物馆、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天圣令整理课题组校证:《天一阁藏明钞本天圣令校证(附唐令复原研究)》,734、749页,中华书局,2006。

[7]周绍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上册,589页,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1992。

[8]陈昊:《吐鲁番台藏塔新出唐代历日研究》,见《敦煌吐鲁番研究》,第10卷,207~22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9]《天一阁藏明钞本天圣令校证(附唐令复原研究)》,734页,中华书局,2006。

[10]唐耕耦、陆宏基编:《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三辑,260、266页,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

[11][日]圆仁著,白化文等校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校注》,198页,花山文艺出版社,1992。

[12]唐长孺主编:《吐鲁番出土文书》[肆],487页,文物出版社,1996。

[13]陈昊:《吐鲁番台藏塔新出唐代历日研究》,217页。

[14]《全唐文》卷二二三,2255页,中华书局,1983。

[15]《全唐文》卷五一一郑絪《腊日谢赐口脂历日状》,5194页。

[16]《全唐文》卷六〇二,6082页。

[17](宋)王应麟:《玉海》卷五五《艺文·唐赐历日》,1054页,上海书店、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

[18]甚至P。2705卷末的“勘了,刘成子”的题记,以及S。P6卷尾“报麹大德永世为父子,莫忘恩也”的题识,亦用朱笔所写。

[19]《唐六典》卷一四《太卜署》,413页。

[20]《全唐诗》卷二八三,3231页,中华书局,1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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