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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所见清代社会夫妻关系的断裂与终止(第2页)

妇女常往本家跑,或长住本家,其实也都会引发丈夫的不满,造成夫妻间的不和,而这就是我们下面要讨论的。

(三)心向本家

妇女与本家的关系传统礼教并未规范,二者的实际关系应视两家姻亲的互动情形而定。有清一代,一如历代各朝,女子在嫁入夫家以后仍然保持与本家,也就是出嫁以前的本生家庭的联系。就档案所见,每逢新年、父母寿诞、村子演戏的场合,出嫁的女儿都会回本家;很多时候本家会差兄弟或佣人,有时候甚至是丈人亲自来接女儿返家。就是在平日,父母亲或兄弟姊妹也会到女婿或姊妹夫家中探望。此外,女儿如果自觉在夫家受了委屈,往往会跑回娘家哭诉。也有本家在女儿生病、女婿离家与女婿亡故时将女儿接回家。山东益都县人刘瑞因为女儿有病,把她从女婿家接回家,延医调养,花了几千钱把病治好,才把女儿送回去。但由于刘瑞要亲家家帮些药钱,亲家表示,“粜了豆子后给钱”,刘瑞表示,他“等着还人家,给我才好”,亲家说他“不知事”,弄得不欢而散,埋下日后致命冲突的因子。[39]山西平遥县人乔氏因为女婿到京城做买卖,丈夫刚过世,家里冷清,就把女儿从女婿家接回家做伴;没有想到,三个月后,女儿因为被街邻强暴羞愤上吊自尽。[40]湖南安仁县人段万生于乾隆五年正月初十日(1740-02-07)前往亲家去接孀居的女儿归宁,亲家翁以家里有事为由要段氏晚个五六天才回去。然段万生因担心亲家要把女儿改嫁给故去女婿的郎舅,次日动员兄弟叔侄强把女儿带回,结果弄出人命。[41]

亲家间其实存在着一种不容易说清楚的紧张关系。女儿一旦嫁为人妇,在名分上已是夫家的一分子,但父女或母女间的亲缘关系并未因此而改变。本家如何在维护女儿权益与保存亲家颜面上取得平衡,其间分寸着实不易拿捏。根据档案资料,丈夫对于妻子与本家的关系其实心存戒心,唯恐妻子拿了好处回娘家。乾隆二年九月二十七日(1737-10-20),福建龙溪县人张珠明一时找不到先前所存的预备买米的三百文钱,竟怀疑妻子“偷去外家”。后来虽然证实冤枉了妻子,但很不幸,他已把前来理论的丈人打死。[42]乾隆十九年三月初五日(1754-03-28),李珣问妻子李氏要布衫穿,李氏说给她母亲穿了。李珣说:“我的衣服为什么不向我说,就私自与你娘穿?”后来李珣又骂了几句。第二天,李氏回她娘家把布衫拿回来,劈面掷向李珣。李珣于是说:“你去把布衫要来,必然又翻下老婆舌了。”李氏开口就骂,又用头撞向李珣,夫妻俩就这样打了起来。[43]

除了以钱财接济本家外,就档案所见,丈夫通常不会同意妻子无故往本家跑,尤其是家里有事时。广东英德县人张如麟因为母亲患病在床,需要人照料,所以当丈人差人来接妻子巫氏回娘家时,强留妻子在家服侍母亲,不许她回去。巫氏不依,争闹不休,张如麟愤而用木屐把巫氏打死。[44]另有一例是,陈五城因为得了痰火病,夜里要妻子原氏做伴到粪坑出恭,原氏嚷说:“天气寒冷,我日夜服侍辛苦,也不得好睡,我明日要往娘家去。”陈五城骂道:“小**妇,我有病,你倒要往娘家去。”原氏回骂他是“没良心的病死鬼”,陈五城随手拾起坑边的一根柴棒,三两下就将妻子打死了。[45]

其实,档案数据显示,丈夫更在意妻子不告而别,私自回娘家。例如,直隶清苑县的孙文显,四十岁,娶妻李氏。乾隆四年四月十五日(1739-05-22),李氏趁着婆婆去母舅家,丈夫到田里做活的时候,偷偷跑回本家。孙文显晌午回家知道了,就赶到丈人家,把李氏叫回来,对她说:“你要回去,也该合我娘说声,或对我说声,怎么就私自逃回去了呢?”[46]这段话应是所有有此困扰的丈夫们的心声。另一位孙汉卿,因为孙媳妇常常跑回娘家,甚至不回家过年,疑心是娶过门的日子不好,于是又另择日子,叫孙子与孙媳妇重新拜天地。可惜,这样做并无效果。[47]

当然,妻子无故久居本家,更是做丈夫的不愿见到的事。例如,袁兆臣与妻子梁氏结婚后感情一直不好,梁氏时常跑回本家。乾隆四年(1739)三月间,梁氏回本家住了将近一年,仍不愿随丈夫回家上坟;袁兆臣气她总是“不从夫训”,一怒之下,就把妻子打死了。[48]又如李常发的妻子黄氏,在回娘家住了将近两个月后才返家。李常发发现了,说她“不该久住娘家,猪只没人照管”。她听了不服说,偏要回娘家去,转身就走。李常发随手拿起砖块一掷,没有料到掷中黄氏左腰眼,黄氏不一会儿就伤重而亡。[49]

再一例是,四十岁的李昌节鳏居后,于乾隆三十五年(1770)续娶刘氏为妻。由于刘氏素性懒惰,不理家务,李昌节不时训斥。刘氏于乾隆三十六年正月初七日(1771-02-21)私回娘家,李昌节去丈人家接过几次,刘氏总不肯回,直到八月十四日才回家。李昌节骂她“不该久住母家”,刘氏出言顶撞,李昌节随即用木棍连打她两胳膊、两膝及两脚面。十七日刘氏又私自回去,经其母亲鄢氏送回家。十九日夜,李昌节因为刘氏屡次私自跑回娘家,在房里用言语开导她,刘氏反而说她不愿在李昌节家做人。李昌节气愤难忍,又用木棍连打刘氏两手腕、右臂膊及两手背,用以警诫。二十日一早,李昌节要出门,叫刘氏早些做饭;走到厨房,见她坐在那里,还不动身。李昌节骂她几句,刘氏啼哭与李昌节争闹,李昌节气恼,把她扯倒在地,拾起灶前铁钳戳伤刘氏左右臁肕,刘氏延至九月初二日殒命。李昌节强调,“这实是他屡次私自走回母家,不听教训,以致打伤身死,并不是有心要致死他的”[50]。

而广东普宁县人许耀先,于乾隆五年(1740)八月间娶罗氏为妻,平日夫妻和好并无嫌怨,但罗氏常往父家跑。乾隆六年十月二十九日(1741-12-06),罗氏又回父家,至十二月初九日(1742-01-15)方才回家。十一日晚间,许耀先做工回家,未见罗氏炊饭,夫妻起口角,被其父喝止。许耀先自己煮饭,罗氏赌气不吃。三更时候,许耀先望见罗氏点灯在房里坐着,于是问她为何不睡。罗氏答道:“等开寨门,就要回父家去。”许耀先问道:“才到家两日,怎么又要回去?”罗氏骂道:“你何不早死,等我去改嫁。”许耀先一时气愤,起身拾起柴棍朝罗氏右后胁打下,罗氏转身把头向许耀先撞过去,许耀先用棍回挡,把罗氏打跌在地,罗氏不久后气绝身亡。[51]

又一例是,乾隆九年(1744)四月间,妇人田氏因为不会服侍,惹得病中的婆婆生气,被丈夫余朝栋打了一顿,丈人田瑞就把女儿接回家调养。一年四个月后,田瑞想到“女儿终是他家的人,总要到他家里去的”,才将女儿送回女婿家。但亲家母在一年前就已过世,田瑞未去吊唁,田氏也未回去穿孝服。田氏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余朝栋责问她:“从前婆婆死了,为什么不回家来穿孝?”夫妻俩言语不合,打了起来。余朝栋气极拿起“壹根破脸盆架木档子”朝田氏身上一阵乱打,直到田氏不啧声才停手,但田氏已被活活打死。[52]

对不时要面对妻子不告而别的窘境的丈夫而言,妻子的不告而别或长期离家,不仅使他们身为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挑战,也造成了生活上的不便。就人情而言,做丈夫的不愿见到妻子私自跑回本家或久住本家,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档案中有个例子显示,更让他们难堪的是,他们必须面对乡亲邻里的嘲弄。这可能也是造成丈夫对妻子心向本家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山东城武县人景四的妻子有一回出外拾柴,恰遇下雨,就在亲戚家过了两夜。景四疑心她是逃家,直到妻子回了家才放心。不久,又有一个下雨天,景四向友人曹道远借伞,曹取笑说,是否要去寻妻。景四颇不以然,与曹吵了几句。次日傍晚,景四喝醉了酒,到曹的门前叫骂,说曹“不该讥诮他”,而与曹的堂侄子大打出手。[53]虽然我们无法确定景四的妻子是否常私回娘家,但她显然有过离家出走的记录,而景四也深以为耻,不愿他人重提往事。曹道远借此取笑他,无疑触到了景四心中的痛处,才会酒后说曹“不该讥诮他”。

不过,如果夫家没有钱,生活困难,本家可以接济,则又另当别论。十九岁的赵扁头就是一例。他的丈人宁世荣简述了经过:“小的女儿是乾隆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嫁给赵扁头,娶过门有一年了。女婿家穷,女儿常在小的家住;这一年内在小的家住了八个月,上年十二月二十日就回去了。他家没有饭吃,女儿又回来要几升粮食去,才好过年,小的拿了几升粮食,二十八日又送他去的。……”[54]显然,在填饱肚皮以前,面子问题可以暂时搁着。古人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应该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四)嫌弃妻子

如果妻子离家让丈夫脸面无光,那么妻子行为失检,对丈夫而言,会是更直接的伤害,更会让他觉得羞于见人而大动肝火。妻子一旦回骂,一场夫妻大战似乎无可避免。档案中可以看到不少这样的例子。云南广西府夷人王世昌,因为妻子朱氏偷了邻人的头巾、针线、铜镯首饰等物,东窗事发,便把朱氏吊在堂屋梁上,拷打逼问赃物下落致死。[55]另一件类似的案子发生在一位年仅十二岁的童养媳李氏身上。李氏因为偷摘人家树上的核桃,被丈夫张劳儿用麻绳面向柱子绑着,用长葛条四折扭住抽打背脊致死。[56]

湖北人李公雅看见妻子景氏在门前池塘洗涤她的“污秽衣服”,告诉景氏说“这样衣服应该在屋里洗”,并骂道:“不知羞耻。”景氏回家后气愤难平,夫妻因此起冲突,李公雅失手将景氏打死。[57]

广东人郑名进的妻子李氏替妯娌黄氏裁衣少了一块布弯,黄氏来问有无遗失,李氏认为被诬侵吞布块而与黄氏相争。郑名进自外回家后,责骂李氏“应守妇道,不该与黄氏争打”[58]。

最后是一个较极端的例子。田士奇的妻子孙氏得了疯病,时常哭笑,无端骂人;医治无效[59],田士奇只得把孙氏关在空仓里。乾隆十一年五月初六日(1746-06-24)夜里,孙氏疯病发作,打破仓板,跑到山上,“赤身在那里坐着啼哭,拉他总不肯回家”。田士奇“看他赤身光景,怕人见了耻笑,一时气忿,就拔身边带的解手小刀,把他心坎上戳了一下,往下一拉,他还翻眼,又把他咽喉上抹了一刀”,就这样把妻子给杀了。[60]妻子发疯,赤身乱跑,让丈夫深以为耻,为了避免受人讥讽,他拔出身上小刀,一戳,一拉,再加一抹,就把妻子给杀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夫妻关系走到这个地步,所关系的应该已不是妻子行为是否敬顺的问题,而是夫妻感情已生变,妻子的行为让丈夫觉得羞于见人,不惜以杀人来解决问题,无怪乎我们会看到上述如此激烈的反应。

(五)妻子与人通奸

在以“敬顺”为夫妻关系主轴的基调下,妻子对于丈夫不仅心理上要“卑弱”“谦和”,身体上也要“从一而终”,出轨行为是绝对不可以的。有些时候疑心生暗鬼,可能只是一个无心的动作,就让丈夫心头起疑。例如,穆香周只是撞见妻子拿了一包棉花走出过道,一见他就转身走回房里,因此怀疑妻子不端。他说:“他若是偷给女人,也还不妨;若偷给男人,我还成得人吗?”[61]而在档案中也不乏没有掌握到任何通奸的证据,丈夫就对妻子大动干戈的例子。

赵硕一直嫌妻子蒋氏貌丑,也怀疑她偷人,就以初生儿不像他为由,要把妻子休了,为其父所阻而作罢。不久蒋氏又有身孕,某个夜里,他问蒋氏:“这可是我的骨血吗?”蒋氏说:“也定不住是不是。”赵硕就摸起脚踏木凳照蒋氏身上乱打,蒋氏在**滚转,连说“打死我罢”,直到蒋氏不作声了,赵硕才打灯照看,不一会儿,蒋氏就死了。赵硕在庭上承认:“小的女人不端,原没见有实据。那夜小的问他身孕,他回说定不住的话,想他也是生气说的,只因小的疑心已久,又见他说话蹊跷,一时兜起气来,把他打死,有何辩处。”[62]

而赵桂只是因为乾隆五年(1740)十月间去赵州考童生,在住处听到同县人谈笑,好像是在说他妻子赵氏不正经,心里就起了疑。十一月初,他回到家里,因为“不得进学,心里发迷”,又想起听到的闲话,就屡屡向赵氏盘问,赵氏极力喊冤,夫妻俩就吵了起来,还是邻居劝散的。虽然如此,赵桂“心里总然发疑”。十二月十三日(1741-01-29)早饭后,赵桂又向赵氏审问。赵氏就说:“你尽着胡言乱语,我也不愿与你过日子了,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赵氏一面说一面就去拿了切菜刀,走到赵桂跟前,作势要砍他。赵桂问:“你要杀我么?”赵氏回答:“你再胡言,我就杀你。”赵桂怕她真动手,就夺过刀去,随手一砍,砍断了赵氏的项颈筋骨。[63]

另一件案例发生在乾隆十五年八月十四日(1750-09-14),宋大鸭在外佣工,听得女儿大姐患病,赶回家看望。夜间收拾床铺准备睡觉时,惊见妻子李氏枕头下放有一把尖刀。他问女儿,也不得要领,于是怀疑李氏与人有奸,要谋害他。三更时分,宋大鸭悄悄起来,拿刀插在腰间,叫醒李氏,哄她同去偷谷。到了任家岗傅成礼谷地内,李氏坐下掐谷穗,宋大鸭拿刀子问她:“这刀是那里来的?”李氏说是在任家岗地里拾柴火拾的。宋大鸭又吓问:“你放在枕头下,是想害我不是?不说实话,定要杀了。”李氏怒骂:“你快把我杀了罢。”宋大鸭愤而起杀机,左手掐住李氏项脖,将她按倒在地,右手拿刀在她咽喉上抹了一刀,见李氏手脚还动,又在肚腹上扎了一下,李氏就断了气。[64]

另外,档案中也可见到这样几个例子。徐让只是因为妻子常到邻家走动,就怀疑她与邻家主人有奸。[65]马八猪儿因为出门做生意,回家后发现妻子下身生疮,于是怀疑她做了“没脸面的事”。[66]杨柱因为妻子待在主人上房里久不出来,就疑心她与主人有奸情。[67]他们三人的妻子也都因此而命丧丈夫的刀下。

如果没有证据,丈夫对绿云罩顶的反应就如此激烈,那捉奸在床的后果就可以想见。在档案中不乏丈夫就在案发现场打死妻子或奸夫的例子。例如,乾隆四年五月十六日(1739-06-21),郑奇兴砍柴回家,走进房去,只见亲戚危友生与妻子在**行奸,一时气愤,拿起棍子,把跳下床要跑的危友生打昏在地,又将躲在房后的妻子乱刀砍死。郑奇兴是同年二月初一日(1739-3-10)出外做工,四月回家,没有想到妻子二月初二日就与危友生通奸。[68]

又如,直隶大兴县人金二卖菜度日,怀疑常在他门口货卖饽饽的简二与他妻子及岳母有奸。某晚,金二佯装醉酒回家,睡卧炕上,三更时分,窥见简二赤身径入其妻被内行奸;金二起身从被内揪住简二发辫,将其拉出拖至炕边,拿起木墩狠击简二身死。当时金二原想将妻子与岳母一并杀死,因为她们跪地哭求,一时心软,而未下手。[69]

再举一例。刘竹修是直隶平乡县田村人,一直在广宗县东召村的贾家做长工。乾隆二年四月十五日(1737-05-14)天未亮,刘竹修因为妻子杨氏独自在田村过日子,家里没有粮食,就拿了两百个工钱,走回田村去。天刚亮时,走到大柏村外,远远见到两个人在前面走,看起来像是他的妻子和赵马墩。刘竹修连忙赶上前去,看清楚了,问说:“你两个做得好事,往那里走?”原来刘竹修早就听过村里人说妻子杨氏与村子里的赵马墩有奸情,曾经打过杨氏几次,还想要休了她,但由于她娘家没人可靠,而他自己也没有“亲见他们行奸,只得忍着”。现在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一早同路行走”,证实村人的传言属实;如果“不是有奸的,为什么一男一女黑早在路上行走呢?”摸黑赶路为妻子送钱,没有料到会撞见她与奸夫同行,刘竹修“一时气得慌,就在旁拔了根柳杆,在杨氏脑后合右耳根一连打了两下,杨氏就跌倒地上死了”[71]。

然而,碰到妻子外遇时,不是每个人的反应都像上述几位一样,选择用暴力结束妻子或奸夫的生命。有人选择告官,但为了面子,送官时改换名目,不料弄巧成拙,让自己做不得人。这个例子发生在江苏吴县。乾隆六年六月初六日(1741-07-18),许善长午后自外归家,发现远房亲戚章能竟然在**与妻子行奸。一气之下,他以绳子缚住章能的颈项说:“省得出丑,只说是贼,解到营汛去。”没有想到,为了摆脱贼名,章能在路上当着满村人说,许善长“央他包养儿子”,让许善长自觉“做不得人了”,自缢在祖坟树上。三天后,他妻子也上吊死了。[72]

不过,也有人在发现妻子的奸情后,第一时间就选择自我了断。王有礼是河南睢州人,自幼与梁三的女儿梁氏定了亲。乾隆十年十二月二十九日(1746-01-20),王家娶梁氏过门,与儿子完婚。过门当天,王父见梁氏腹大,即已起疑,但梁家都说梁氏有腹胀病。为此,王家还找了些治胀病的药给梁氏服用,却未见好转。乾隆十一年闰三月二十九日(1746-05-19),王家因为见到梁氏的肚子愈来愈大,怀疑她有了身孕,就送她回娘家。但是四月初四日,梁家的人又把梁氏送回王家,理由是梁氏实在有病,应该在王家调治,如何能送到梁家去。王家无奈,只能留下梁氏。第二天夜里,梁氏就产下一名女婴,此时距当初进门日不到四个月。原来梁氏的父亲已过世四年,她与母亲无依无靠,只好投奔叔父梁玉。梁玉没有儿子,家里住着他的堂侄孙梁二小。乾隆十年七月初八日(1745-08-05),梁二小的妻子回娘家,梁氏到梁二小的房中“寻火吃烟”,梁二小笑着拉她的手,她“没有主意,就依他成了奸”。论辈分,梁二小应叫梁氏婶婶。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王有礼生气地向父亲表示,他是不要这样的女人,叫他父亲把梁氏送回去。不料,当他父亲送完媳妇回家后,发现王有礼已“在家羞忿自缢身死”。另一方面,梁氏的叔叔听说侄女生产,就生气地说,“这可见不得人了”,随即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家。[73]

梁玉自觉日后见不得人,选择离家出走;王有礼与孙蛟选择上吊结束生命,应该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担心日后没脸见人。不过,不是所有人发现妻子不贞后都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都会立即断绝夫妻关系。就档案所见,有人以为这是丑事一桩,不愿声扬,选择迁居,离开是非之地,既可避开邻人异样的眼光,也可以隔绝妻子与奸夫的来往。这些人不会与妻子大打出手,让左邻右舍看笑话,而是默默地离开,期望异地而居,可以重新开始。陈玉就是一例。陈玉是山东齐河县人,平日以撑船为业,常不在家。他说:

只因乾隆五年五月里,小的撑船回家,听得庄里人说女人合李盛有奸;小的留心捉拿,没有拿着。小的因女人有了奸情,不便在本庄上住。到八月二十六日,小的就领着王氏,搬到历城西关外,赁了姓员的两间房子住着,卖糖度日。[75]

不过,陈玉未能如愿,因为李盛后来还是乘着他出去卖糖的时候,去到西关把王氏带回了家。三个月后,当他获报在李盛家西首空屋里找到王氏时,气血攻心,三棍子就将她打死了。陈玉的故事并非孤例。安徽桐城县人杨功臣曾与王绍江同居一屋。他因疑心妻子与王绍江有奸,于是搬家另住。王绍江不死心,乘其外出时,找上门去,将其妻子带走。[76]也有妇人萧氏通奸被逮,不满丈夫迁居,限制其行动,又宿店不归,愤而先杀幼女,再杀儿不成后,纵火焚屋后自尽。[77]

这些例子显示,走到这个地步夫妻感情已生变,妻子感情大多另有所属,无可挽回,一旦另一个男人找上门来,就跟着走了,走不了的就走上自绝之路。我们在下节会有较详细的讨论。不过,他们的故事其实预示了另一种更委曲求全的做法的失败。相对于上述激烈与低调的反应,根据档案所见,有些人,无论是事前或事后,对妻子的越轨行为不仅不加反对,而且采取赞同的态度,有些甚至可以说鼓励妻子与奸夫来往。这些男子何以能够不顾颜面,容忍妻子不贞的行为?更何况,他们的行为触犯了大清律中的“纵容妻妾通奸”,与奸夫、奸妇都要各杖九十。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宋麦儿身上。宋麦儿与朱四是在雍正十二年(1734)在河南沁阳县秦八店逃荒的时候认识的,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结为干亲,朱四常在宋麦儿家里走动。当宋麦儿发现妻子陈氏与朱四有奸后,只说了一句:“卖柴难过,不如把你与朱四伙着罢。”雍正十三年(1735)三月里,宋麦儿又搬到遂平县张虎家住。四月里朱四也寻到那里,不时帮他银钱。可是,当朱四要宋麦儿把陈氏让给他的时候,宋麦儿不肯,朱四变了脸,赏了宋麦儿两个嘴巴,宋麦儿就领陈氏回上蔡县去了。朱四因为舍不得陈氏,又找到上蔡县化皮集寻见宋麦儿,与他讲和,给他一百七十个钱,并籴了些粮食,又与他们同住。到了乾隆元年(1736)六月间,宋麦儿要投奔王家店亲戚家去,在路上对朱四说:“你与陈氏在一处,外观不雅,我到了亲戚家,你先回去罢。”朱四明白宋麦儿要断绝他和陈氏的关系,一日夜里,就用计把宋麦儿给杀了。[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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