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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所见清代社会夫妻关系的断裂与终止(第3页)

李永吉也有个类似的故事。李永吉有一个好朋友马德奇,常在他家走动。乾隆六年(1741)二月间,马德奇与李永吉妻子张氏有了奸情。四月间,马德奇就搬去与李永吉同住,合伙种地,也常与张氏通奸。五月间,李永吉撞见他们通奸时,只说张氏“没脸面”,就算了,仍与马德奇同住。乾隆七年八月二十四日(1742-09-22),两人因为一句无心的话闹僵,李永吉表示:“明日我们分伙,你各人自己去住罢。”马德奇心想,“他从前靠着小的替他养活妻子,如今有地耕种,好过日子,就了念头”。马德奇恨李永吉“没良心”,决心“不如打死了他,好长与他妻子过活”,就在李永吉的后脑上狠狠打了一下。[80]

其实,在同一时间,方氏与屠夫陈玉章也有奸情,只是张文玉一直没有看出。某日傍晚,陈玉章从乡里买猪回来,从方氏门前走过,方氏叫他进去吃烟,坐了一会,见洪二来了,他就走了。陈玉章走后,洪二因为张文玉不在家,想留下同宿,方氏坚持不依。洪二因为没有钱,已有两个月未给方氏东西。他怀疑陈玉章在方氏屋里吃烟,必是方氏与陈玉章有奸约,陈玉章夜里要在她家睡,才打发他走开的。他想把陈玉章拿住,方氏就再不能拒绝他了。洪二于是在二更时带了防身库刀,走到方氏家敲门,不料陈玉章并不在那里。洪二就要与方氏行奸。方氏问他要二百钱,洪二表示没有钱。方氏说,“既没有钱,你走罢,以后再不要来”,把棉被盖上,自己睡了。洪二和衣睡了一觉,五更时醒来,见身旁方氏这样情薄,想起替她做衣服,买吃用,花了多少钱,如今她却把他一脚踢开,一时气血上冲,就用库刀一刀扎死了方氏。[81]

上述四个例子显示,或许是迫于无奈,丈夫为了生活,委屈自己,默许妻子与人通奸,但都没有好结果。他们都忽略了男女关系是有强烈的独占性的,不容他人分享。无论如何低调,当杨汉生起意与黄氏“做长久夫妻”,李友章又不听信妻子的警示时,已注定被杀的命运;当宋麦儿拒绝朱四要他让妻的要求时,就已埋下杀身之祸的种子;当李永吉威胁要马德奇分伙另住时,就已难逃一死;张文玉虽然性命保全,却失去了妻子。这四个例子与前面提到的几个激烈与低调反应的案例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我们认识到,“男尊女卑”的概念落实到实践层面是有前提的,即做丈夫的要能养家活口,维持妻子的温饱,也就是说,要能确实做到“男女内外之分”的“男主外”。这项认识在下一部分“妻子的抱怨”中可以看得更清楚。

三、妻子的抱怨

就档案所见,妻子对丈夫的抱怨只限于个人品性与生活层面,未见挑战丈夫在家中的权威,也就是“夫为妻纲”的传统规范。她们的怨言大致可归纳为以下三种:未听从妻子、不让回本家、嫌弃丈夫。

乾隆元年四月二十三日(1736-06-02),梁氏的丈夫章琼“去赶街买盐,把钱买酒吃了,没有买得盐回家”。梁氏问他:“买盐的钱那里去了?”章琼答道:“街上撞见朋友,买酒吃用完。”梁氏听了,就与章琼“吵闹”,把他的“衣裳紧扭不放,口里只是辱骂不休”。章琼那时已有醉意,一时性发,拿起根柴棍乱打,又踢了梁氏两脚,正中产门,梁氏当场身亡。[82]

雍正十三年十月十一日(1735-11-24)晚间,丈夫白贵金自市集回家,陈氏坐在地上烧炕,问他要先前嘱买的裤子、膝衣。白贵金答以“那里来的钱,没有与你买回来”,陈氏即刻恼怒,开口骂他“贫穷,与他拿不来东西”,并骂他父母“穷老忘八”。白贵金“一时受不得他骂”,抢下陈氏手上的烧火棒打了她几下,“不过叫他以后再不许破口骂人的意思”,当天晚上,陈氏就死了。[83]

王士珍因为家里穷,当了妻子任氏的一件棉袄。乾隆三年九月二十二日(1738-11-03),任氏对他说,十月初一日是城里的庙会,要回娘家去,叫他去赎回棉袄。王士珍说:“今日没有钱,等我拾了柴火回来,卖了钱,给你赎罢。”任氏不依,与他顶嘴。王士珍“一时气忿,顺手拾起挑火木棍”打了任氏左腰眼一下,又用拳头在任氏左耳根上擦了一下,动了任氏的胎气,任氏当晚腹痛不已,次日身亡,一尸两命。[84]

这三个案子有一个特点,即都与金钱有关,也都是妻子先对丈夫抱怨而引发的纷争。一个是把买盐的钱拿去买了酒喝,一个是无力替妻子买衣物,一个是无钱替妻子赎回棉袄。换言之,这三位当事人的家境都不富裕,以致引起妻子抱怨,甚至开口骂人。这是否意味着在家境较差的家庭中,做妻子的比较敢于主动表示对丈夫的不满?

(二)不让回本家

对期盼归宁的妻子而言,无论丈夫或婆婆用什么理由拒绝她回娘家的要求,她总是觉得夫家的人不体恤她的感受。乾隆八年(1743)五月间,广东高州府茂名县人陈秉灿之妻湛氏因为父亲病故回娘家奔丧,才过两天,她的婆婆就两度遣人接她回家,帮忙收割。湛氏心生不悦,在田里使性子,不割,也不挑,并出言顶撞她婆婆:“譬如你家女儿有了这样事情,也要在家多住几日,有什么不该呢?”陈秉灿见状,随即掌掴湛氏,湛氏就用镰刀砍伤陈秉灿,陈秉灿奋力用拳回击,将湛氏击倒在地,湛氏当晚即因伤重而亡。[85]湛氏顶撞她婆婆的一句话让她丢了性命,但也真是道尽了为人媳的委屈。

(三)嫌弃丈夫

妻子嫌弃丈夫的情形可以归类为以下几种。

1。嫌夫蠢陋

杜玉仕,浙江金华县人,三十五岁,乾隆三年正月十四(1738-03-04)与蒋伯贵的女儿成婚。妻子蒋氏年仅二十一岁,因嫌杜玉仕“年长貌丑,家中又穷”,百般不愿,天天在家吵闹,二月二十一日(1738-04-09)就私自跑回本家。杜玉仕因为“屡接不归”,四月间就具呈告官,蒙批丈人送回完聚,直到十月二十四日(1738-12-05)才将蒋氏接回家。十二月二十日(1739-01-29)早晨,蒋氏乘丈夫去田里锄麦的时候又逃回本家,被杜玉仕赶去抓回了家。这回蒋氏无法再逃了,因为在家“撒泼跌赖不休”,她被杜玉仕一棒打死。[86]

先前两月还相和好,到后来不知萧氏怎么嫌起小的蠢陋来;白日不与小的说话,夜里也不与小的同睡。小的因想为人娶妻原为接续后代,他不与小的同睡,心里原有些恼他。乾隆玖年参月里,记不清日子,因萧氏倔强,原用火石尖锋扎了他壹下,已经平复了。到捌月拾参日夜里,小的要与萧氏在壹头同睡。他说小的你什么东西,要与我睡,敢是做梦哩。小的听了这话,心里恨的慌,就想杀他。……[87]

2。床笫不合

任美,山东历城县人,三十三岁,先在小鲁家庄住,后移居雒口东纸房住,一向在盐船上做水手。他说:

小的父母都早死了。女人张氏是乾隆十二年十月初十日娶的,平日没有别的不和好,就是做亲后张氏每夜憎嫌小的不济事,不肯合小的睡觉。起初,是小的央他,缠绕不过,他还肯依。后来,小的要去同睡,张氏就开口骂小的,已不是一次了。小的忍着气,不理他。到十二月初六日夜里,有二更多时候,张氏先脱衣服睡了,小的要去同他睡觉,他又骂小的,还说你这一个人就不该起心讨老婆,坑害别人,我如今是不肯同你做两口子的了,你早些把我休了罢。小的听了这话原气忿起来,小的家里有一把斧子放在房里,那时还点着灯,小的就拿起斧子来说,你不同我做两口子,我就砍你。他又骂小的说,你敢砍我吗?小的就用斧子把他右额角左眉丛右腮脥等处砍了几下,把他砍伤了……[88]

张氏当天就死了。她要求丈夫早日把他休了,显然希望能另寻伴侣,开始新生活。她的愿望落空了。不过,在档案中,其实可以见到不少妇人在没有休书的情况下,已先一步另寻人生伴侣了。

雍正十三年五月十六日(1735-07-16),毛济先的妻子曹氏托弄船的邻居杨四升替她买丝线,但没有给钱。二十二日,杨四升向曹氏要线钱时,曹氏不还钱,只是望着他笑。杨四升见曹氏如此反应,而她丈夫又不在家,就会意了;之后毛济先不在家时,杨四升就会到他家去。七月间,杨四升向曹氏表达要弄死毛济先,娶她为妻,曹氏没有答应。一个月后杨四升行船回来,再度表示要娶她,这次曹氏同意了。三个月后,杨四升与曹氏就在毛济先熟睡时把他给杀了。[89]

雍正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1736-02-11),安徽蒙城县人丁氏嫁入傅好学家做继室。乾隆元年九月初九日(1736-10-13),侄子傅生去到她家,丈夫正巧赶会去了,丁氏就“拉侄子去行奸”,十二日又一次,十八日她又到傅生家藏了八日;十月二十四日(1736-12-26),丁氏要傅生带她“逃走,出外过日子去”。一个多月后,县差在河南商丘县傅生的远房表兄家找到他们。丁氏在解回蒙城县的路上自缢身死。傅好学表示,他对于傅生与丁氏的奸情不曾撞见,只是九月间见“傅生与丁氏有些眉来眼去的光景”,“心上生疑,因无凭据,未曾声扬,只把丁氏说了一顿”。[90]

河南人陈氏与丈夫感情不好,在娘家向其外甥诉苦,表明不愿再跟丈夫过活的意思,让外甥觉得“话里有勾引他的意思”,他们就在南屋里发生了关系。后来陈氏又问外甥“何时得空”,他们在南屋里又约会过两次。最后东窗事发,陈氏当众自承与人通奸,父亲气得在勒毙她后,上吊自杀。[92]

这些例子是否意味着清代妇女在解决婚姻问题上并非完全被动?

3。丈夫久病

夜珠光,云南大姚县夷人,三十三岁,娶妻何氏十二年,有一个儿子四岁。他供道:

因小的染患失血弱病卧床,何氏无心服侍。小的叫他传递茶水,他不愿意,还说这些家财被小的吃药费完了。这病若好,也该好了;若死,也该死了,必要弄个精穷,日后累我合儿子过不得日子的话。小的因是夫妇也不理论。乾隆七年十月十三日早起,何氏拿小的裁纸小刀在**剔脚,将刀放在床边上,他下床来,将小的一根杵手竹棍踩折了。小的骂他一句,他就将小的咒骂了一顿,领了儿子,就往他娘家去了,小的要碗茶吃,也没人递,直到午上回来。小的气闷说,他来迟。他又咒骂起来,叫他拿水吃,勉强递了一碗,倒在**合面睡着,将小的不住的咒骂。……[93]

广东南海县人冯殿长也和夜珠光一样因为长期卧病在床,不能“佣工赚钱”,备受妻子“怨骂吵闹”。不得已,他只好带着儿子住在巷口祖祠内养病,妻子与女儿则住在巷尾,各理食宿,长达四年。一个五月天的夜里,冯殿长自觉病好些了,想回家与妻子同宿。他说明了当时的情形:

二更时分,往叫妻子开门,妻子总不开门。小的走回祠内拿了壹把切菜小刀,把门撬开进去。妻子就起身来说,我不是你妻子,你久已不顾我的了,如今又来做什么,把手推小的出门。……[94]

4。不事生产

不论是力有不逮,或是不长进,凡是不事生产的丈夫都会受到妻子的鄙夷。龚来因为“不会耕种”,受到妻儿联手欺侮,他说:“妻子同儿子不愤,常与小的啕气,还要把小的赶出去另住,又把小的种的田夺去种了,不与小的经管。”[95]

杨天仓平日**,败光了分得的田产,家里常无米下锅。某日“因连日阴雨”,“借不出口粮”,儿子、女儿饿得一边啼哭,他“正不耐烦”时,妻子却向他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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