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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第1页）

结语

但是果真如此吗？德国的“认同基金会”于2006年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的题目就很醒目：《德国人永远在寻找自我》，报告的副标题为《一个统一将近二十年后仍旧不是民族的——其实也不想成为一个民族的民族》。[56]这份报告无可奈何又痛心疾首地道出了民族认同目前在德国面临的状况。报告指出：“统一和2006年世界杯之后的时间里，民族情感在寻找一个新的表达，这是很清楚的。”[57]但是在认同困境的困扰下，民族情感没有通畅的表达渠道，想说而“说不出来”（Nichtartikulierbarkeit）的痼疾仍未消除，于是不得不寻找其他的表达方式。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两个德国分属两个敌对阵营，相互敌对这一事实也部分地在各自的认同构建中发挥作用。就西德而言，情况则更为复杂一些，保守主义者和右翼视东德和东欧集团为意识形态的敌人，而相当多的左翼和社会主义者虽然视东德为教条主义而非真正的社会主义，因而也与民主德国为敌。但是他们对社会主义抱有期望，某种程度上把东德视为社会主义的试验田，因而对东德抱有更加复杂的感情。对于西德民众而言，不断地与东德比生活水平、比言论自由、比出国旅行的自由，渐渐地构筑起一种自豪感，认为身为西德人也是多少值得自豪的，起码面对铁丝网那边的同胞的时候，可以这样自豪一下。而当意识形态的对抗随着“冷战”结束以及两德统一而告一段落，对于保守主义阵营而言，40年间树起来的敌人一夜之间忽然不见踪影；对于左派来说，不但使乌托邦的梦想破灭了，而且西德在各方面的优越感似乎没有了比较的对象。在这样的新形势下，一个没有了敌对形象的柏林共和国，建构自我意识的外部条件又少了一个，德国人怎么办？

战后德国的状况、德国的政治文化的发展，给德国人提供了许多认同替代品，形成了当代德国人的三个认同基础：“不安”（Rast-losigkeit）、“抽象”（Abstraktion）和“忙碌”（Werkeln）[58]。“不安”的实质是安全感缺乏症，导致了美英学者所说的“德国人的恐惧”（GermanAngst）；“抽象”实则是指德国人因为缺乏一个概括性的认同概念，所以在认同问题上丧失了抽象和概括的能力，在理解认同问题时往往倾向于作局部的、零星的理解；所谓“忙碌”就是“不管从什么事物中都搞点什么出来”（ausallemetwasma）[59]，或者说一种“创造性的忙碌”，却也发挥着建构民族认同的作用：“通过忙忙碌碌和钻牛角尖，德国人找到了一条通向认同的可行之路：把世界上存在的事物都拿过来并在其中建立联系时，德国人的认同活跃起来了”[60]，“德国人从中发展出了他们的‘创造性的忙碌’这种独一无二的能力和特殊的天赋”。“创造性的忙碌”消耗着德国人的精力，转移着他们的注意力，与德国传统的完美主义结合，反倒成了一种美德：“创造性的忙碌表现在具有世界声誉的技术创新和产品当中，这种忙碌使德国人得以在‘中立’的领域为自己及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61]德国人在科学、技术、文化中的创造性，在经济中取得的成就无疑也得益于此。这种现象不知该作何解，不知是喜是悲，但是否能从中建构出一个新的认同和民族自豪感，大可值得怀疑。基于民族认同的困境，德国人无法正常地表达其民族情感，只好把民族情感投射到所谓“次级价值”上，诸如勤奋、秩序感、节约、严谨、诚信、守时等“德意志美德”上。但是即便这些“美德”多少也受到了认同危机的“牵连”，所以经常可以听到老一辈人的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不像从前那样勤奋、那样守秩序、那样听话……德国的“新新人类”虽然部分“遗弃”了德国的传统美德，但是这是否是建构一个新的认同的开端，也未可知。

总之，对于德国人而言，德国认同是一个问题，而且是一个大问题。这个祖国很麻烦，身为德国人不容易。旧的认同不再，新的认同尚在建构中，认同问题混乱而复杂。德意志民族的国家—民族认同何时真正归来或是真正到来，路途似乎还有些遥远，“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1]MarielouiseJa（Hrsg。）：Liebesd？GefühlezurLagederNation，Mün：Piper，1985。

[2]MarielouiseJa（Hrsg。）：Liebesd？GefühlezurLagederNation，Mün：Piper，1985，S。19。

[3]龙应台、安德烈：《亲爱的安德烈》，20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4]龙应台、安德烈：《亲爱的安德烈》，20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HaGermaiodesHawaii-Toasts，FrankfurtM：FischerVerlag，2006，S。147。

[6]GrafvonKrockow：überdieDeuts：ListTa-sbuchVerlag，2001。

[7]BernardNuss：DasFaust-Syndrom。EinVersuchüberdieMentalit?tderDeutsBerlin：B，1993，S。38。

[8]artinWieland，in：HeinzLudwigArnold（Hg）：DeutscheüberdieDeuts。AudeutschesLesebu：dtv，1975，S。122。

[9]AllensbacherArchiv，IfD—Umfragen040，050，061，1059，2123，3047，3098，4012—4014，4078，WiezMolden，1987。

[10]AllensbacherArchiv，Sample-Institut，in：HarroHonolka：Schwarzrotgrün。DieBundesrepublikaufderSuachihrerIdentit?t，Mün：C。H。BeckVerlag，1987，S。192。

[11]EMNID—Informationen3und41984。

[12]AllensbacherAr：MarielouiseJa（Hrsg。）：Liebesd？GefühlezurLagederNation，Mün：Piper，1985，S。15。

[13]MartinundSylviaGreifhagen：Eierland。ZurpolitisKulturimvereis：PaulListVerlag，1993，S。37。

[14]HarroHonolka：Schwarzrotgrün。DieBundesrepublikaufderSuachihrerIdentit?t，Mün：VerlagC。H。Beck，1987，S。9。

[15]Sabiskheit—GermanAngst，Stuttgart：Klett—Cotta，2006。

[16]Sabiskheit-GermanAngst，Stuttgart：Klett—Cotta，2006，S。213。

[17]HansMagnusEe1950—2000，FM：SuhrkampVerlag，1995，S。13。

[18]。presseportal。depm01055400，访问时间：2008年8月27日。

[19]。presseportal。depm01055400，访问时间：2008年8月27日。

[20]。presseportal。depm01055400，访问时间：2008年8月27日。

[21]Jan-Werhertry—Germauals，UnifidNatioiy，NewHavenandLondon：YaleUyPress，2000，P。2。

[22]udiesMachtk?mpfeundHabitusentwigim19。und20。Jahrhu，Mün：Suhrkamp，1989，S。543。

[23]龙应台、安德烈：《亲爱的安德烈》，24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24][英]休·西顿—沃森：《民族与国家——对民族起源与民族主义政治的探讨》，吴洪英、黄群译，21页，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

[25]GrafvonKrockow：überdieDeuts：ListTa-sbuchVerlag，2001，S。32。

[26]BookmannSgSchulzeStürmer：MitteninEuropa。DeutscheGeschidenAnf?ngenbiszurGegenwart，Berlin：SiedlerVerlag，1999，S。18。

[27][英]休·西顿—沃森：《民族与国家——对民族起源与民族主义政治的探讨》，吴洪英、黄群译，23页，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

[28]HarichGelfert：Wasistdeutsch？WiedieDeutswurden，wassiesind，Mün：VerlagC。H。Beck，2005，S。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