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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识的转向(第1页)

常识的转向

新京报:您提到,记忆研究的兴起是对抗历史书写,这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开启的呢?

孙江:所谓历史,一般指由文字所承载和传递的过去的信息。对于文字这种历史记忆的媒介,历来存在截然对立的理解:一种是怀疑的态度,认为文字在人心中播下“遗忘”的种子。另一种认为文字具有魔力,是作为抵抗第二种社会之死——忘却——的武器。培根(Fran)说,图像记录过去,不具生产性;文字内涵精神,可使旧思想萌发新芽。

从文字发明到印刷术普及,再到今日电子媒介的无所不在,我们身处“链接性转向”(e)时代。历史成为“潜在性”知识。人们不必在尘土堆中寻寻觅觅,只需凭借一定的工具即可乾坤大挪移:搜索引擎可以帮助我们搜索到任何信息。

“链接性转向”使得固有的文化结构和学科常识正在崩坏。文字是通过视觉记号将语言符号化,而历史留下的“痕迹”不是,“体现在文本中的”史料和“表现为痕迹的”史料分别占据了对立的两极。布克哈特(JacobBurckhardt)认为符号化的文本是某个时代意识的表象,带有所属时代的偏颇和自我欺瞒;而痕迹是间接性的信息,可以证明没有固化的时代记忆,这种记忆没有受到检阅,未曾伪装。所以,在史料唾手可得的“链接性转向”时代,需要发现文字文本之内与之外的痕迹。

面对不断重复再生产、食之而不得下咽的“历史”,尼采(FriedrichWilhelmzsche)冷笑道:“想想那些学者们,那些疲乏的母鸡(Hens),他们肯定不是‘和谐’的物种。他们只是比以前叫得更多,因为他们下蛋下得更频繁。可尽管有关他们的书更厚了,蛋却总是比以前更小。”

新京报:所以,您提及历史研究需要经受“方法论”的洗礼?诺拉开启的历史学方法论具有怎样的特点?

孙江:“记忆之场”是历史学寻求自身变革的产物。回顾20世纪80年代国际历史学的动向可知,“语言学的转向”(linguisti)对史料至上的实证主义史学提出了挑战,作为对过去进行表象(représentation)和再表象(re-représentation)的历史学,其在追求历史的真实性时,必须回答文本(文字、图像、声音等)是如何被建构起来的问题。

在《记忆与历史之间》导言中,诺拉虽然没有言及“语言学的转向”,但明确指出历史学面临着“认识论”的大问题,需要确认自身在“当下”的位置。而“记忆之场”的实践告诉读者,在诸如档案等一手史料之外,日记、回忆录、小说、歌曲、图片、建筑物等均可成为话语分析的工具。

以往谈历史,追求的大多是和当下人类情感不太有相关性的主题,而诺拉所追求的“记忆之场”是另一种历史,当下的历史,与过去保持连续性的历史,现实集体所传承的历史。此外,我们以往对“历史时间”的看法有所偏颇,因为“未来”没有进入史家的视野。其实“历史时间”包含了“未来”,用德国史学家科塞雷克(ReinhartKoselleck)的话说,历史书写是缩短过去与未来的距离,是过去的经验空间(spaceofexperience)和未来的期待视野(horizoion)的混合。

新京报:我们的“新史学”在国际视野中处在什么位置?中国经验的特殊性又能为“记忆研究”贡献什么?在当下中国又有什么现实意义?

孙江:如果以2002年为纪念梁启超“新史学”发表一百周年举办的学术会议算起(杨念群、黄兴涛、毛丹主编《新史学》上下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中国的“新史学”已经走过了14个年头,期间出版了我主编的《新社会史》丛刊三卷(浙江人民出版社),后来又改为今天的《新史学》丛刊(中华书局),可以说,我们的“新史学”在国际学术界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很多论文被翻译为英语、日语和韩语,还有国外学者专门撰文评论这个丛刊。为什么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呢?我想用一句话概括,它具有“全球本土化”(globalization)视野。所谓全球本土化,就是全球化的关怀和本土化的实践。

就记忆研究而言,我主编了《新史学》第8卷《历史与记忆》,有四个主题:“唤醒的空间”“记忆之殇”“记忆中的历史”和“殖民·后殖民记忆”,选择的主题不同,切入的方法亦异,均面对着一个具有实在性的“不在”——历史是如何被表象之问题。中国历史悠久,社会的复杂性是任何一个国家无法比拟的,我一向认为只要紧扣中国本土问题,一定能写出傲步于国际学界的记忆研究。

[1]本文原载《新京报·书评周刊》,2016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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