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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讲 弥盖朗琪罗上（第3页）

《创世记之逐出伊甸园》

《神分出水与陆》

《神创造夏娃》

《诺亚的献祭》

《诺亚醉酒》

《洪水》

当时正值十五世纪末期，出现那个著名的quattroto（十五世纪）的终局。二百年来意大利全体的学者与艺术家，发现了绘画（乔多以前只有枯索呆滞的宝石镶嵌Mosa?que[马赛克]，而希腊时代的邦贝依风[庞贝]的画派早已绝迹了千余年），发现了素描，以及一切艺术的法则以后，已经获得一个结论——艺术的最高的目标并不是艺术本身，而是表现或心灵的意境，或伟大的思想，或人类的热情的使命。所以，弥盖朗琪罗不能再以巧妙、天真的装饰自满，而欲搬出整部的《圣经》来做他的中心思想了。他要使他的作品与伟大的创世记的叙述相并，显示耶和华在混沌中飞驰，在六日中创造天与地、光与暗、太阳与月亮、水与陆、人与万物……

我们看《神分出水与陆》的那幕。耶和华占据了整个画幅的中心。他的姿态，他的动作，他的全身的线条，已够表现这一幕的伟大……在太空中，耶和华被一阵狂飙般的暴风疾卷着向我们前来。脸转向海，口张开着在发号施令，举起的左手正在指挥。裹在身上的大衣胀饱得如扯足了的篷，天使们在旁边牵着衣褶。耶和华及其天使们是横的构图，正面入画。全部没有一些省略（raccourci），也没有一些不加增全画的精神的枝节。

水面上的光把天际推远以至无穷尽。近景故意夸张，头和手画得异常地大。衣服的飘扬，藏着耶和华身体的阴暗部分，似乎要伸到画幅外的右手，予人以一种无名的强力，从辽远的天际飞来渐渐迫近观众的印象。枝节的省略、风景的简朴，尤其使我们的想象，能够在无垠无际的空中自由翱翔。

就在梵蒂冈宫中，在被称为“loges”的廊内，拉斐尔也画过同样的题材。把它来和弥盖朗琪罗的一比，不禁要令人微笑。这样的题材与拉斐尔轻巧幽美的风格是不能调和的。

《创造亚当》是九幕中比较最被人知的一幕。亚当慵倦地斜卧在一个山坡下，他成熟的健美的体格，在深沉的土色中显露出来，充满着少年人的力与柔和。胸部像白石般的美。右臂倚在山坡上，右腿伸长着摆在那里，左腿自然地曲着。头，悲愁地微俯。左臂依在左膝上伸向耶和华。

耶和华来了，老是那创造六日中飞腾的姿势，左臂亲狎地围着几个小天使。他的脸色不再是发施命令时的威严的神气，而是又悲哀又和善的情态。他的目光注视着亚当，我们懂得他是第一个创造物。伸长的手指示亚当以神明的智慧。在耶和华臂抱中的一个美丽的少女温柔地凝视着亚当。

这幕中的悲愁的气氛又是什么？这是伟大的心灵的、大艺术家的、大诗人的、圣者的悲愁。是鲍梯却梨的圣母脸上的，是弥盖朗琪罗自己的其他作品中的悲愁。《圣经》的题材在所有时代中原是最丰富的热情的诗。“神的热情”（PassiondeDieu）曾经点化了多少历史上伟大的杰作！

每一组人物都像用白石雕成的一般。亚当是一座美妙的雕像。暴风般飞卷而来的耶和华，也和扶持他的天使们形成一组具有对称、均衡、稳定结构的雕塑。

至于男女先知，我们在上面讲过，是受了最初的“十二使徒”的题材的启发。使徒的出身都是些平民、农夫，他们到民间去宣布耶稣的言语，他们只是些富有信仰的好人，不比男女先知是受了神的启示，具有神灵的精神与思想，全部《圣经》写满了他们的热烈的诗句，更能满足弥盖朗琪罗爱好崇高与伟大的愿望。自然，男女先知的表现，在弥氏时代并非是新的艺术材料，但多数艺术家不过把他们作为虔诚的象征，而没有如弥氏般真切地体味到全部《圣经》的力量与先知们超人的表现。

这些男女先知像中最动人的，要算是约那斯（约拿）像了。狂乱的姿势，脸向着天，全身的线条亦是一片紧张与强烈的对照。右臂完全隐去，伸长的两腿使他的身躯不致整个地往后仰侧：这显然又是一座雕像的结构。右侧的天使，腿上的盔帽都是维持整体的均衡与重心的穿插。

其他如女先知居默（库迈）、奚莱弥（耶利米）、依撒（以赛亚）的头仿佛都是在整块白石上雕成的。而奚莱弥的表情，尤富深思与悲戚的神气，似乎是五百年后罗丹的《思想者》的先声。

在创世记九景周围的二十个人物（奴隶），只是为创世记各幕做一种穿插，使其在装饰上更加富丽罢了。

最后一部的基督的祖先像，其精神与前二部的完全不同。在这里，没有紧张的情调，而是弥漫家庭中柔和的空气，坚强的人体易以慈祥的父母子女。在这里，是人间的家庭，在创世记与先知像中，是天地的开辟与神灵的世界。这部的色调很灰暗，大概是弥盖朗琪罗把它当作比较次要部分的缘故，然而他在这些画面上找到他生平稀有的对亲密生活之表现，却是无可怀疑的事实。

**，在西方艺术上——尤其在古典艺术上——是代表宇宙间最理想的美。它的肌肉，它的动作，它的坚强与伟大，它的外形下面蕴藏着的心灵的强力与伟大，予人以世界上最完美的象征。希腊艺术的精神如此，因为希腊的宇宙观是以人为中心的宇宙观；文艺复兴最高峰的精神如此，因为自但丁至弥盖朗琪罗，整个的时代思潮往恢复古代人生观，自我发现，人的自觉的路上去。弥氏以前的艺术家，只是努力表白宗教的神秘与虔敬；在思想上，那时的艺术还没有完全摆脱出世精神的束缚；到了弥盖朗琪罗，才使宗教题材变成对人的热情的激发。在这一点上，弥盖朗琪罗把整个的时代思潮具体地表现出来了。

《先知约那斯》

《先知奚莱弥》

《特尔斐之女先知》

《先知依撒》

《先知居默》

《利比亚之女先知》

[1]方尺，即平方尺，1平方尺=0。1111111平方米。

[2]尺，1尺=0。3333333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