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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米小说网>太平天国与晚清社会 pdf > 三(第1页)

三(第1页)

上述事实无可辩驳地说明,洪秀全尚未萌生反清意向时,广西社会便已民变蜂起,急剧动**;“动乱”的源头并不是来自洪秀全。相反,正是在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和愈演愈烈的社会冲突的驱策下,洪秀全才最终走上反清道路。

洪秀全的早年经历可划分为三个阶段,即热衷科考、皈依上帝、立志反清。科场失意的确对洪秀全刺激很大,但这只是他选择新的人生道路的一个起点或诱因。通过阅读《劝世良言》接触到基督教,进而按照自己的理解来传播上帝信仰,这是洪秀全的一大转折。[42]洪秀全劝人拜上帝,其主旨无非是劝人做正人、行善事。这不但对清政府统治构不成威胁,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益的。在洪秀全同期撰写的《百正歌》《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等诗文中,非礼四勿、忠孝廉耻、富贵浮云、知命安贫之类的文字俯拾即是,并且明确表示“嗜杀人民为草寇,到底岂能免祸灾。白起项羽终自刎,黄巢李闯安在哉”,丝毫没有鼓动造反的意识。洪秀全、冯云山在广西发展信徒,虽然在形式上触犯了私下“拜会”之大忌,但就其具体行为分析,并没有对抗官府的意图。

问题的另一面是,对现存体制和统治秩序而言,洪秀全及其信徒毕竟属于离心力。基于独尊上帝的信条,洪秀全反对孔子崇拜和偶像崇拜,这与主流意识形态和传统习俗是相冲突的。二次入桂后,洪秀全又开始采用激进手段排斥偶像崇拜,亲自率人到象州捣毁甘王庙;紫荆山区的雷庙、土地庙等也被打毁。此外,随着入会人数越来越多,上帝会在紫荆山一带逐渐坐大,成为一股新兴势力。所有这些均对现实社会秩序形成冲击,从而引起当地乡绅的不安和敌意。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年底,紫荆山生员王作新在率众捉拿冯云山未逞后,向官衙指控冯云山等人“结盟聚会”“要从西番旧遗诏书,不从清朝法律”“践踏社稷神明”,吁请将其“严拿正办”。冯云山与骨干信徒卢六遂被解送到县。卢六不久在羁押中病亡。冯云山一案延宕半年之久才告了结。时隔数月,即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冬,洪秀全等人正式立意反清。

从冯云山事件的具体过程和结果看,上帝会在这场冲突中并不落下风:王作新事后因害怕遭到报复,被迫离家避风;官府对冲突双方也没有偏袒,最终宣布以“无籍游**”之名将冯云山递解原籍,草草结案。洪秀全等人之所以在事后不久萌生反清念头,与此时广西局势的急剧变化有直接关联。作为当地乡绅对上帝会的一场蓄意挑衅和迫害,该事件使洪秀全明白一个道理:用道德说教的和平方式来改造社会,即便在紫荆山也行不通。另一方面,在广西“民不聊生,官亦不聊生”的背景下,已在周边数县拥有数千信徒的上帝会无法超然物外,不得不针对动**的时局做出调整或抉择。洪秀全在确立反清意向后断然表示:“过于忍耐或谦卑,殊不适用于今时,盖将无以管镇邪恶之世也。”[43]这正反映了他在认识上的变化。而杨秀清、萧朝贵均出身贫寒,在紫荆山以种山烧炭为生;上帝会成员也以穷苦人居多,对社会现状的不满蓄积已久。洪秀全等人称起义建国时为“太平时”,以及后来立国号为“太平天国”,均反映了他们对“太平”光景的向往。洪秀全起兵之所以得到积极响应,其根源在于越来越多的百姓因天灾人祸的双重挤压而走投无路,渴望改变自己的处境和命运,故而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投奔金田,使金田起义很快便从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44]

总之,太平天国的兴起是广西社会矛盾空前激化的伴生物,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从这个角度说,金田起义的正义性是不容否定的。另一方面,广西所暴露出的社会矛盾和统治危机并不是孤立现象,而是全国的一个缩影;只是因为广西的社会矛盾最为尖锐和集中,统治力量又最为薄弱,所以清政府的统治危机才率先在这里爆发,成为清政府统治长堤上被撕开的第一个缺口。也正因为如此,太平天国这股激流才得以冲出广西,漫溢长江流域,乃至成为一场席卷全国的运动。[45]

原载《福建论坛》2007年第5期。《新华文摘》2007年第9期摘登。收入本书时略有修订。

[1]相关论著主要有:王庆成《金田起义记》(收入《太平天国的历史和思想》,北京,中华书局,1985),龙盛运《太平天国革命策源地广西试探》(《太平天国学刊》第2辑,北京,中华书局,1985),彭大雍等《论清道光朝以前广西人口增加和太平天国革命的爆发》(同上),方之光、崔之清《广西天地会起义与太平天国的兴起》(同上),方之光、崔之清《太平天国革命前夕湘桂局势初探》(《太平天国学刊》第4辑,北京,中华书局,1987)。凡上述论著已有较多论述的内容,本文从略。

[2]参见李文治编:《中国近代农业史资料》第1辑,10、60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按:清顺治年间广西耕地面积约500万亩,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达1000万亩以上,随后基本持平并呈减少之势,咸丰元年为896万亩。另一方面,顺治十六年(1659年)广西纳赋丁口为11。6万人,乾隆十八年(1753年)全省人口为197。6万人,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骤增至629。4万人,咸丰元年为782。3万人。参见李文治前引书,9~10、60~61页。

[3]社会的急剧分化和穷民、流民的大量出现,是嘉道年间全国的普遍现象,是社会动**不安的前兆。龚自珍指出,自乾隆末年以来,“不士不农不工不商之人,十将五六”(《西域置行省议》,《龚自珍全集》第1辑,106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汪士铎亦慨叹道:“人多之害,山顶已殖黍稷,江中已有洲田,川中已辟老林,苗洞已开深箐,犹不足养,天地之力穷矣。”他还分析说,“患起人多,人多故弥望皆村庄,弥望皆穷人,急之则生变,任之则掣肘”;“驱人归农,无田可耕;驱人归业,无技须[需]人”,“地不足以养之,不为乱不止”(汪士铎:《乙丙日记》卷2,16页;卷3,26、27页,1936年明斋丛刻本)。

[4]黄体正:《带江园诗草》卷1,《太平天国革命时期广西农民起义资料》,41页,北京,中华书局,1978。

[5]覃玉成:《宜北县志》第八编,民国二十六年刊。

[6]黄志勋、龙泰任:《融县志》第六编,民国二十五年刊。

[7]龙启瑞:《粤西团练辑略序》,《经德堂文集》卷2,17页,光绪四年京师刊本。按:严正基《论粤西贼情兵事始末》有该省“通计土著十之三四”一说。可见,到咸丰初年,广西土著的总人口已低于客民。

[8]魏笃:《浔州府志》卷4,同治十三年刊。

[9]温德浦、曾唯儒:《武鸣县志》卷10,民国四年刊。按:土客械斗客观上刺激了民间的尚武之风。广西后来民变蜂起,官方应对时颇感棘手,与此有一定关联。

[10]邹鸣鹤咸丰元年八月十三日奏折,中国第一历史博物馆编:《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第2册,227~228页,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

[11]严正基:《论粤西贼情兵事始末》,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编:《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5页,北京,中华书局,1962。

[12]严正基:《论粤西贼情兵事始末》,《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6页。

[13]欧仰义、梁崇鼎:《贵县志》卷4,民国二十三年重修。

[14]《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第2册,79页。按:在道光三十年九月十三日奏折中,鸿胪寺卿吕贤基亦认为,“今日胁从之民皆前日之赤子也,其势迫于无可奈何,遂苟且以延残喘耳”(《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档案史料》第1册,48页)。

[15]《清实录》第33册《宣宗实录》第1册卷12,道光元年正月壬戌,231页,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影印本。按:因为广西林峦甚密,易于藏匿,且官府的统治力量相对薄弱,广东、湖南等省民人犯事后,常避实就虚,选择广西落脚。就此而论,广西实际在一定程度上承载了邻省的社会矛盾。又,文中“添弟”系“天地”之避改字。

[16]《乡约条规》,《太平天国革命时期广西农民起义资料》,19~21页。

[17]黄体正:《带江园诗草》卷首、《带江园杂著草》卷5,《太平天国革命时期广西农民起义资料》,31、34页。

[18]相比之下,后来洪秀全在广西发动金田起义,以及李文茂率广东天地会武装在广西浔州建立“大成国”,其影响与冲击力远在此之上。

[19]严正基:《论粤西贼情兵事始末》,《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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