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翼爬起身来,哭着向请愿的群众大声说:“总督不允代奏,我们活不起!”
全体群众闻听大恸,号哭之声震动全市。
张元奇赶紧请代表起来,说:“向锡帅哀求,徒哭无益。”
代表们遂站立起来。
锡良叫着吴景濂的字号说:“莲伯,你尚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景濂严肃地答道:“今日代表系受全省人民之委托,并非议长资格。”
董之威说:“他不是吴莲伯,他是全省人民之代表,不得不如此之哀恳。”
锡良允许代奏。
吴景濂立道:“大师之言甚未可信,今春三省咨议局合词早请代奏,已蒙允许,竟至反汗。本年通常会议请即开国会,仅蒙咨送都察院。前日学界恳请,当面允诺,亦未实行。今日请将副呈明白批示,不然,一般人民万不能信代表之言,决不散去。”
锡良说:“代奏之责在我,如此说法,是你们要挟。”
代表们同声嚷道:“我们迫于危局,故此哀恳。”
吴景濂十分愤慨地说:“我们处此地位,大帅尚言我等要挟,与其将来死于他人之手,请即饬陆军将我们二万人打死倒痛快!大帅好效台湾林抚之充交割使、韩国之李完用!”
代表们一齐呼号,董之威以头抢地,号哭不止。
锡良大怒,拂袖入内。
张元奇等人急劝大家起立。
突然公署内走出一位姓王的差官,气势汹汹地嚷道:“大帅已允代奏,何必喧号不已!”
代表们正在气头上,一听这个无名的差官也来狐假虎威,愈益怒不可遏,群起唾骂。
在公署的二层楼廊上,站立着一些科员,他们不但对请愿的群众没有任何同情心,反而不断嬉笑。辕门内外的群众见了,纷纷高声叫骂。他们躲在两侧的配楼上,仍无愧色。可是,在内外的卫队中,却有一些卫兵感动得流下热泪。
司道官员劝说代表们起立后,反身进入大厅。旋即出来,将正呈递给吴景濂看,上批“准即代奏”。
吴景濂见是正呈,便道:“原有副呈,应批副呈,用印乃足以昭大信。”
李心曾说:“如此答,直似搪塞。直督陈小石(即陈夔龙)、鄂督瑞莘儒(即瑞澂)均允代奏,后仅咨送军机处、政务处、资政院、都察院。今仍蹈该省故辙,以愚吾民,我们死也不敢信。”
司道官员又拿着正呈进内,不久拿着批过的副呈出来,说:“可以令众人散去矣。”
吴景濂一看,说:“此批未经用印,往日寻常事件,回批必须用印,似此重大事件,不用印未免轻视国会。”
李心曾、袁金铠和永贞同向张元奇道:“既允代奏,事在必行,何吝用印?如不用印,一般人民即死守十日,冻馁而死,亦决不肯去。”
张元奇和赵鸿猷齐道:“大帅允即入奏,我们敢担保的,倘将此事寝下,请即来责问我们。”
董之威说:“公等敢保大帅,谁保公等?”
吴景濂又说:“现在尚不敢向大帅陈说,何论将来?”
宝昆说:“现在日韩合并,日俄逼视,若再因循,即变为日满合并。此种大事,恐难担保。”
代表们又坐在地上。
忠林过来劝说,被代表呵斥回去。
卢靖思索有顷,拿着副呈入内,张元奇和赵鸿猷也随着进去。
许久,锡良率司道官员走下石阶,见代表和门外的群众均席地哀恳,感动得低声啜泣,亦席地坐在代表对面。张元奇等也跟着坐下,卢靖拿着盖印封筒回批到来。
锡良说:“吾即代奏,锡某在东三省未做一事,愧对东三省人民。对于国会,并非反对,亦颇欲设法维持,奈只有此一幅心,而无能力何!况东三省时局,你们之心即我们之心,你们父母妻子将来为人奴隶,无怪痛迫如此。”
吴景濂说:“东三省为国朝发祥重地,设非力为保全,一旦沦为异域,陵寝所在,关系非轻,我们父母妻子,田园庐墓,尤属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