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看着,也端起搪瓷缸子,和她极轻地碰了下,“新年快乐。”
纯粮食酿造的酒液回味香醇,入口却辛辣,一路沿着喉管烧到了胃里,很快又越过心脏,烧到了脸上。
严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男人不只是脸,薄唇都比平时红润了几分。
她托腮看了会儿,“你一直都不能喝酒吗?”
“嗯,”祁放声音还是淡淡的,“成年以前没喝过。”
但许是今天过年,话好歹比单纯一个“嗯”多了点。
严雪就夹了筷子菜,又问了句:“成年后呢?也没陪家里长辈喝过?”
男孩子长成这样也是很危险的,他这个酒量,要是放她上辈子,还不知道得被多少人盯上。
祁放闻言却一顿,“没,成年后我都是在山上过的。”
“在山上?”严雪惊讶了。
对面男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脸上,眼神极深,“对,在山上看机库。”
有那么一瞬间,严雪差点以为有什么暗影纠缠的东西要从那双眼睛里冲出来了,细看又仿佛只是错觉。
她谨慎了下措辞,“过年也在?”
“一直都在。”祁放已经垂下了视线,向来冷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旁人都有家人,都要回家过年,包括上山下乡的那些知青,只有他无处可去,自然也只有他最合适。
本以为今年也是如此,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他修长的指节扣着杯沿,桃花眼半敛,端起搪瓷缸子面无表情又抿了一口。
严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归不是太好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别人都在举家团圆,他却一个人在山上冷冷清清看机库。
她提起酒瓶准备再给男人倒点酒,“你今天多喝点吧,试试自己酒量到底在哪里。”
想试试酒量也好,借酒浇愁也罢,反正她是很难醉了,有人能替她醉一把也挺好的。
男人却按住杯口,很干脆的拒绝了,“不用。”
比起在醉里寻求安慰,他显然更想要清醒,酒瓶就这么顿在了半空,又被严雪收了回去,“那算了。”
没有春晚作为背景音,屋内有些过分安静,严雪望着隔了层清霜的窗外,一时也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继刚现在怎么样了,定下婚事后她就给家里写了信,随信将那一百块寄了回去,让奶奶帮着把欠队里的钱还了,奶奶应该已经收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