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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平民社会之病态(第2页)

又沈括《梦溪笔谈》记有士人招摇一例,亦颇见时风之虚薄。如云:

吴中一士人,曾为转运司别试解头,以此自负,好附托显位。是时侍御史李制知常州,丞相庄敏庞公知湖州。士人游毗陵,挈其徒饮倡家,顾谓一驺卒曰:“汝往白李二,我在此饮,速遣有司持酒肴来。”李二谓李御史也,俄顷,郡厨以饮食至,甚为丰腆。有一蓐医适在其家,见其事,后至御史之家,因语及之,李君极怪,使人捕得驺卒,乃兵马都监所假,受士人教戒,就使庖买饮食以绐卒客耳。李乃杖驺卒,使街司白士人出城。郡僚有相善者,出与之别,唁之曰:“仓卒遽行,当何所诣?”士人应之曰:“且往湖州依庞九耳。”闻者莫不大笑。[280]

其尤甚者,乃至攘窃他人文章,以欺世盗名,并献之朝廷以得官者。江少虞《皇朝类苑》卷七〇《宋子京》云:

欧阳文忠公修自言,初移滑州到任,会宋子京曰:“有某大官颇爱子文,俾我求之。”文忠遂授以近著十篇。又月余,子京告曰:“某大官得子文读而不甚爱,曰‘何为文格之退也?’文忠笑而不答。既而文忠为知制诰,人或传某大官极称一丘良孙之文章,文忠使人访之,乃前日所投十篇,良孙盗为己文以贽。而称美之者,即昔日子京所示之某大官也。文忠不欲斥其名,但大笑而已。未几,文忠出为河北都转运使,见邸报,丘良孙以献文字,召试拜官,心颇疑之,及得所献,乃令狐挺平日所著之兵论也,文忠益叹骇。异时为侍从,因为仁宗道其事,仁宗骇怒,欲夺良孙官,文忠曰:“此乃朝廷已行之命,当日失于审详,若追夺之,则所失又多也。”仁宗以为然,但发笑者久之。

据上所述,其时文人无行,蔑弃绳检,世风污陋,实甚可惊。盖平民社会之出现,无领导之阶级以明示型范,无中心思想以提挈人生,林林总总,蠢然而动,熙熙攘攘,惟利是竞,浊波混流,正复弥漫。庆历变革之伟大文化运动,盖即志士仁人,不安于污秽凡陋,遂乃致其精诚,趋赴理想,矫时变俗,而崭然开出另一光焕之新境者也。

整理后记:

在跟随先生学习宋史期间的1986年春,有幸获读先生赐示的手书未刊稿《中唐以下三百年间之社会演变——庆历变革与近世社会之形成(上)》,依稀记得说是一部尚未完成的旧稿。学生习读时,随手抄录了一份以备学习之资,但偷懒作了许多省略,特别是在注文内容中,只是在省略处作了提示以备后查,或注明起讫,或标明起自,或只标省略号。前询托先生长子杨泽泉世兄查找这部遗稿,但遍寻不得,遗稿或已不复存在。如果真如此,则这份很不完美的抄本竟成孤本,也是一幸。原稿未注明作于何时,从引用当代人的著述来看,均是20世纪上半期的出版物或是那时发表的,时间最晚者为1948年。故而推测这篇宏文的“完成”时间,大致在1948年左右。罗志田教授研究认为,这篇“气象宏阔的大文字”,可能就是先生当年“没有来得及完成的本科毕业论文”,这是可信的,如此则本文初稿的撰写时间应在1937年左右。

今次整理,作了如下处理:

第一,对少数正文中的省略,酌情予以补录。对注文内容中省略的部分,根据抄录所作的提示予以补上,不再说明。对抄本中只标有省略号而没有起止提示的,根据正文内容文意补录,并加以说明,以承担误补之责。

第二,文中所引古籍,原稿均没有注明版本,现今也难以一一判定所据版本。整理时,除明显的缺漏误字外,均依抄本照录,不作改动。核对史料时,尽量用可信度高的专业出版社的出版物为准,未一一注明。

第三,原稿引用的国内外近现代人的撰著,包括原注页码,仍旧照录。在注文中以“整理者按”名义作了如下补充说明:国内学者的著作注明该著的初版时间或论文的发表时间;国外学者的译著,注明汉译本的出版时间,尽可能注明该著的初刊发表或出版时间。部分引文原标有页码,今无法找到原版一一核对,故而注明引用内容之章节以备查证。

第四,原稿本为繁体,1986年抄录时改为简体,此乃学生之过。又,当时抄录和这次整理中,限于水平,都可能出现有失先生原意的错误,一切均由学生负责,也希望有识者不吝指教。参加整理的,有研究生姜袅、詹美群等同学,王瑞来、王果二先生提供了帮助,谨此致谢。

抄录整理者:刘复生

2014年2月

[1]自唐肃宗至德元年(756年)起,至宋仁宗庆历元年(1041年)为时凡285年。此言三百年者,以文化演变本无截然之界限,述见始末因果,时多涉及,约举共大数耳。

[2]陈登原《中国文化史》(世界书局出版)卷三,近古卷第二章,有《平民社会之低落》一节,其近古之时限即本文所谓之近世。陈氏以中唐以下兼并剧烈,民生困苦,遂谓平民地位低落,实属误论。盖地位高低,乃基于阶级制度之判分,宋以下由于特权世袭阶级之取消,君权独尊之下,万民转趋平等,就平民地位言,实为升进而非低落,说详下文。整理者按:陈氏此书,上册由世界书局1935年初版,下册1937年初版。

[3]莫尔干《古代社会》第二篇第二章有云:“就已经叙述过的人类经验看来……”按莫氏所谓近世社会,乃指希腊罗马以下之社会,以示有别于以氏族为中心之上古社会也。整理者按:引文抄录时所省,今据1935年译本补录如下:“如前所述,人类之经验,在政府上只是发展了两种企图。(这里所说的企图,含有科学的意义。)这两种企图,全是属于社会之明确的有系统的组织:第一种组织,即发生最古之社会组织,其基础建筑在氏族、胞族及部族的上面;第二种组织,即发生最迟之政治组织,其基础建筑在领土及财产的上面。在第一企图之下,便成立了氏族社会,氏族社会里面的政府,经过人民对于氏族及部族的关系,而与人民发生关系。这种关系,纯粹是个人的关系。在第二企图之下,便创立了政治的社会,政治社会里面的政治,经过人民对于领土——市镇、郡与国家——的关系,而与人民发生关系。这种关系,纯粹是领土的关系。这两种企图,就其性质而论,确有根本的差异。前者属于古代社会,后者属于近世社会。”又,《古代社会》最早的中译本为1929年(上)、1930年(下)由上海昆仑书店出版,1933年再版。1935年改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作有少许修改。其后则有1957年和1981年两种译本。著者H。Man,前两种译本作“莫尔甘”,后两种译本作“摩尔根”,20世纪30年代在一般论著中也写作“莫尔干”,不详先生所引何种译本。

[4]《晋书》卷四八《段灼传》。清赵翼《陔馀丛考》卷十七《六朝重氏族》条亦云:“九品中正之法行,选举多用世族,下品无高门,上品无寒士,当其入仕之始,高下已分。《谢宏微传》:晋世名家,身有国封者,起家多拜散骑侍郎。《张缵传》:秘书郎四员为甲族起家之选,他人不得与。徐坚《初学记》亦谓秘书郎与著作郎,江左以来多为贵游起家之选,故当时谚曰:‘上车不落为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

[5]《晋书》卷九八《王敦传》,并参同书卷六五《王导传》。

[6]《新唐书》卷一九九《儒学列传·柳冲传》。

[8]《隋书》卷一《高祖纪》上,《文献通考》卷二八《选举考一》。

[9]《通典》卷一四《选举二》,《旧唐书》卷一一九《杨绾传》。

[10]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〇《唐纪六》,高祖武德七年春正月,“依周、齐旧制,每州置大中正一人,掌知州内人物,品量望第,以本州门望高者领之,无品秩”。

[11]《旧唐书》卷六五《高士廉传》,《新唐书》卷九五《高俭传》。按《氏族志》成书,凡一百卷,合二百九十三姓,一千六百五十一家,分为九等。

[12]《姓氏录》为书,合二百三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家,高宗自为序,以四后姓、酅公、介公及三公、太子三师、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为第一姓,文武二品及知政等三品为第二姓。各以品位高下叙之,凡九等,取身及昆弟子孙,余属不入。见《新唐书·高俭传》及王溥《唐会要》卷三六《氏族》。

[13]《旧唐书》卷八二《李义府传》及《新唐书》卷九五《高俭传》。

[14]卢从愿频年充校京外官考使,时称允当。宇文融有恨于从愿,尝密奏其广占良田,玄宗以为不廉,欲因为相屡矣,卒以是止。见《旧唐书》卷一百及《新唐书》卷一二九《卢从愿传》。又《新唐书》卷一〇九《崔义玄传》附《崔琳传》云:“玄宗每命相,皆先书其名,一日书琳等名,覆以金瓯,会太子入,帝谓曰:‘此宰相名,若自意之,谁乎?即中,且赐酒。’太子曰:‘非崔琳、卢从愿乎?’帝曰:‘然。’赐太子酒。时两人有宰相望,帝欲相之数矣,以族大,恐附丽者众,卒不用。”

[15]唐宋虽引科举,然恩荫入仕,其途仍宽泛。魏玄同于高宗时为吏部侍郎,尝上书言选举之政曰:“今贵戚子弟,例早求官,髫龄之年,已腰银艾,或童丱之岁,已袭朱紫。弘文崇贤之生,千牛辇脚之类,课试既浅,艺能亦薄,而门阀有素,资望自高。”见《旧唐书》卷八七《魏玄同传》。

[16]《唐会要》卷三六《氏族》条,按唐高祖之立国,对于隋末起义群雄,则持敌意,力加诛夷;而颇优容自隋廷来归之臣僚,虽罪迹彰著者亦然;此盖高祖出身西魏周隋以来之关陇贵臣集团,实有甚浓密之阶级或团体意识也。

[17]赵翼《廿二史札记》卷八《南朝多以寒人掌机要》条谓:“至宋齐梁陈诸君,则无论贤否,皆威福自己,不肯假权于大臣。而其时高门大族,门户已成,令、仆、三司,可安流平进,不屑竭智尽心,以邀恩宠,且风流相尚,罕以物务关怀,人主远不能藉以集事,于是不得不用寒人。人寒则希荣切而宣力勤,便于驱策,不觉倚之为心膂。”并参同书卷一二《齐制典籖之权太重》及《江左世族无功臣》诸条。整理者按:注文内容据文意补。

[18]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上篇《统治阶级之氏族及其升降》,14页。整理者按:陈氏该著初版为1943年,重庆,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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