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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悠悠代序(第2页)

齐大避寇迁蜀,借用的是华西大学的校址。我上课的班,有5个教会学校的学生,人数大约有七八十人。次年夏天,齐大复员回山东;此时原川大历史系主任何鲁之约我前去上海,参加他正在创办的中国人文研究所。于是,从没出过四川的我,也就到了上海,作了研究员。

青年党,是个反动的党派,这已是早有定论的了。我是在学生时代参加青年党的,参加的原因,除了是不满社会现实之外,还因不少熟悉的老师和同学都是青年党人之故。开初,自己好像也仅仅是挂了个名而已,记不得有过什么特别的活动。但到1945年,也就是离开芦山那年的冬天,在青年党十届代表会上,却被选为检审(即监察)委员。到达上海,本是为了工作;但是青年党的总部也在那里,另外离当时国民党的巢穴——南京也不算远。这样,却使我有了进一步了解他们真实情况的机会。最后的结论是:天下的老鸹一般黑!

1946年11月,在以国共两党为首的旧政协破裂后,蒋介石迫不及待地拉拢青年、民社两个小党作为陪衬,召开了制宪“国民大会”。作为“中央检审委员”的我,当时也代表了青年党出席。大会在进入分组讨论宪草时,我所参加的是“中央与地方权限”组。也许是代表中绝大多数都是当官的,并又对这实际问题颇为关心之故,所以这组的人数就特别多。当时我是刚从县长之位下来,对基层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在会上就竭力反对“宪法”中“中央政府”过分集权的条款,主张中央、省、县三级的权力,尤其是人、财、物三者均应保持一定的平衡。本来,这“宪法”恣意扩大“中央”的权力,就是为蒋介石出任“总统”而开道的。我这种不识时务的言辞,在那独裁统治之下,当然是会冒有一定风险的。青年党的一些头儿也不满意我,认为我擅作主张,将会妨碍他们的“前程”。我当时的心情是:我只谈我个人认为正确的意见,当然代表不了青年党;但我今后决心离避,图个安宁,青年党也是制止不了我的。由于我谈的都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要一手遮天,似乎也不大容易;因此会场便掀起风波,蒋手下的干员如罗卓英(时为广东省主席)、李宗黄(时为新县制实施委员会主任)、王正廷(曾任外交部长)等相继出面与我在会场展开激烈的争辩。这时候,南京的一些报刊也纷纷发表报道和评论。最终,这条“宪草”虽得到了修改,但不期却被一些人把它描绘成大会的“民主”表现,令我更深入地了解到官场的黑暗。

那时,解放战争正在东北进行。曾琦一心想讨好国民党,曾跑到前方去打气。一些青年党人对此表示不满,多有意见,认为这种表现太露骨,很不高明,而且也有违青年党的党章;可是也仅止于背后嘀咕而已。在一次我列席由曾琦召集的“中常会”上,当他正吹嘘其东北之行,而在场的人却面面相觑之时,我发言了。我说:“曾先生是在大学教过法律学的,不可能不知道国有国法,党有党章的道理。你这次是代表青年党到东北去的,然而对外所有的发言表态,中常会全不知道,这是与党章不合的。我清楚在座的许多中常委对此都有意见,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我是一名检委,似应如实相告。”当时弄得曾琦下不了台,把脸都气红了。当夜作为青年党二把手的李璜,要我去见他,一见面就说:“你今天在会上,向曾先生所提的意见很好。许多人和他是有几十年交情的,不便开口;而别的一些人则由于不敢,或是不愿意去提这个问题。你这样做,是很对的。”隔了两三天,曾琦也找我去,我本以为他要向我寻衅。出乎意料,见面时他却对我十分客气,对我今后的去向特别关心,当知道我将返回成都教书时,竟非常诧异地说:“我们就将参加政府,正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啊!”他根本不提那天会上的事了。

我说回成都教书,是出自内心的老实话。本来,我借南京出席“国大”会的机会,曾到成贤街拜访过徐中舒先生,这时他是利用川大休假一年正在南京中央大学教课。他同我去逛夫子庙时,问起我今后的行止。我告诉他:会后打算回川,准备把家小也接到成都,一是有利小孩上学;二是决定教书。当时徐先生对我说,他写信回去,为我问一下川大的情况。所以后来我一回到成都,川大冯汉骥先生就来向我说,川大约我教书的事已经决定了。回成都后,当有人问及京沪时局,我都是将我所见闻的污糟情况如实道出。那时我心中萌生了一个打算:想邀约一批青年党人登报声明退出该党。后见所接触的人,怕遭受国民党政府的迫害,对此反应冷淡,这打算就只好一风吹了。但是,我既决心要脱离那黑暗喧嚣的政治旋涡,觉得就这样含糊下去也不是办法,为了向社会表明自己今后和青年党割断一切政治联系,便于蒋介石就任总统之后的第四天,同时在成都的《新中国日报》和上海的《中华时报》上发表了《五九国耻纪念日论袁世凯》的署名专论。申言袁世凯一生的罪恶作为:迷信武力,漠视民意,专制自为,祸国殃民,其前车之鉴,正是值得蒋氏加以考虑的。

从1947年起,我除在川大历史系作专任讲师外,先后还在成都理学院(院长魏时珍)、成都尊经国学专科学校(校长蒙文通)和东方文教学院(院长王恩洋)教过书。1949年成都解放前夕,又到三台川北大学(代校长王兆荣)任教半年。暑期回成都仍就东方文教学院之约。因青年党系反动党派,在10月我便自动到公安机关进行了登记。1951年文教学院由政府接收,由于我失去了工作,一家大小五口的生活立即发生问题。这样,我就干上了体力劳动。开初是与人共拉一辆小板车,其后又单独一人拉木架车。虽然辛苦一点,但自食其力,心情还是安定的。我在东方文教学院教书时,王恩洋院长每次都要亲自随堂听课,日子一久,自然产生感情。1952年,在南充作川北协商会委员的他,知道我拉车的消息后,还写了《贺吴浦帆教授拉车》一诗,致其勖勉关切之意,使我很是感动。他写道:

浦帆教授与吾书,近在蓉市拉板车。

面目黧黑体力健,群众为吕天地庐。

书生拘牵性孤傲,此日平怀略形躯。

今世劳工最为贵,喜君已邻一品居。

能死非勇能生勇,鞠育教养责在予。

慈忍练磨比金石,为供人类效驰驱。

君不见,国运方昌如旭日,空前建设阔壮图。

仁者愿后天下乐,拉车奋迅意倍舒。

拉车奋迅意倍舒,直奔千里之长途!

拉车奋迅意倍舒,直奔千里之长途!

这时,徐中舒、蒙文通诸先生,也对我十分关心。认为长此以往,会荒废所学的专业,创议我试写西夏史。于是从1955年起我就在徐、蒙、王三位先生的支持下,大着胆子干了起来。在编撰中,由于没有图书资料,也是徐先生设法解决的。从此,自己每天找书阅读,抄写材料,对一些问题又不得不进行思考辨别;其外还得从头学习马列主义的唯物史观。通过学习,自己不但从中逐步得到了提高,也对西夏史产生了浓烈的兴趣。直到1956年秋,川大通知我回历史系工作时,大约共抄写了五六万字。在历史系,我的职务是高级资料员。因事务繁多,工作紧张,自然写作西夏史的事就相应松弛下来;然而当时我的心情常常是十分沉重的:总觉得如果让“史稿”就这样半途而废的话,那我就是辜负了先生们的关怀与期望。所以一当业余稍为有点空闲时间,我仍是想方设法地搜集资料,并努力试着写下去。然而,在那时期,运动迭起,常常又迫使自己不得不把工作停下来。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折腾到1980年12月,《西夏史稿》一书才终于出版了,徐中舒先生还为此作了序。它只是一本薄薄的小书,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然而,我却认为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因为它的出版,使我卸下长达25年的心理负担。浅学无能,再加上命运坎坷的我,终于没让自己的老师失望。就这一点来说,我已是心满意足了。不过,曾经大力支持我的另二位先生却都早已作古,这又令我感到遗憾和疚心。

时光倏忽,转眼已是世纪之末了。今年10月15日是徐中舒先生的百周年诞辰纪念。徐先生是在抗战之年到川大任教的,我有幸成为首批受教的学生;平生又得到他多方面的扶持。每念师德,徒增惭悚。而我现年已昏耄,无所作为,承历史系领导大力相助,要我将过往所写的一些文字编集成册,以志师恩。此事本当自己操劳,但因年迈衰朽,目疾特深,实已难于承担。赖刘复生、徐亮工、杨怡诸学友,及省文史馆馆员杨正苞先生的尽力相助;尤其应特别致谢蔡崇榜先生,他在公务丛脞中挤出宝贵时间,挑起了本书责任编辑的担子,不辞辛劳,将所有工作都做得十分完善妥帖。至于川大出版社,也是事事热情关照,很是感人。所以此书的编辑出版,皆凭众人之力所为,而让我独享其名,内心是有愧的,故附述于末,以表谢忱。

1998年8月30日于四川联大新绿阳村

[1]1华里即1里,等于500米。——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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