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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即景会心与艺术直觉(第1页)

二、“即景会心”与艺术直觉

“即景”就是直观景物,是指诗人对事物外在形态的观照,是感性的把握;“会心”是心领神会,是指诗人对事物的内在意蕴的领悟,是理性的把握。“即景会心”,是在直观景物的一瞬间,景(外在的)生情(内在的),情寓景,实现了形态与意味的、形与神的、感性与理性的完整的、同时的统一,很明显,这就是前述的艺术直觉的心理过程。

文学创作就过程而言,是从“眼中”开始的。人的感觉器官对物的观察是创作的第一步,这就是常说的感物起情或睹物兴情。在创作的起步阶段,中华古代文论特别注重艺术直觉,即对景物的从形到神或从象到意的瞬间的把握。为了说明这一点,这里我们提出“兴”“妙悟”和“即景会心”三个观念来加以讨论。

(一)“兴”与艺术直觉

“兴”的提出很早。《周礼·太师》:“太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诗大序》提出“诗之六义”:“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当然孔子曾提出过著名的“兴、观、群、怨”说,但一般认为这是讲文学的社会作用,这里的“兴”与“赋、比、兴”的“兴”不是同一个概念,这一点已经达成共识。但是对于“赋、比、兴”中“兴”的内涵,却意见纷纭,无论古代和现代的研究都是如此。现代研究赋、比、兴的文章很多,主导的意见认为“赋、比、兴”是文学的三种“最基本的表达方法”。赋是“铺陈”,是“把所要叙写的事物加以直接叙述的一种表达方法;所谓‘比’者,有拟喻之意,是把所要叙写的事物借比为另一事物来加以叙述的一种表达方法;而所谓‘兴’者,有感发兴起之意,是因某一事物之触发而引出所要叙写之事物的一种表达方法”[5]。这种说法也不能说不对,因为“赋、比、兴”的确也可以理解为诗歌的“表达方法”或“描写手法”,但我们以为这种理解没有揭示出“兴”的更深层次的内涵。还是让我们先来看看古人的理解。《说文》《尔雅》都以“起”训“兴”,问题是如何“起”?“起”什么?这里就又有不同的看法。我们认为,在“兴”的解释上面,最值得指出的是刘勰、钟嵘和朱熹三人的看法。刘勰的《文心雕龙》专有一篇《比兴》。其中谈到“兴”的关键的句子是:

比显而兴隐哉?

兴者,起也。

起情者,依微以拟议。起情故兴体以立。

兴之托喻,婉而成章,称名也小,取类也大。[6]

诗人比兴……拟容取心,断辞必敢。[7]

刘勰的意思是,“兴”作为创作中的艺术思维,乃是诗人感物起情。“感物”是对事物外在形貌的把握,“起情”则是对事物内在审美本质的把握,这两种把握是一次性实现的,所以由“兴”的艺术思维所完成的作品,“称名也小,取义也大”,能“拟容取心”,即从有限的形貌(“小”“容”)中直接窥视到事物的无限的意蕴(“大”“心”)。如果上面的分析可以成立的话,那么“兴”本质上是一种艺术直觉思维。钟嵘的说法是:

文已尽意无穷,兴也。[8]

钟嵘的说法也很有意义。他是从“兴”的艺术思维所产生作品的效果着眼,说明“兴”的思维运用会获得什么艺术效果。正如刘勰所言,“比显兴隐”,因为是“隐”,必然有无穷的意味,所以“文已尽而意无穷”。朱熹的说法也常被引用:

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9]

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10]

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11]

朱熹的解释以《诗经》的例子为根据,把兴理解为表现手法,有一定道理。可惜这种解释还是比较表面的。上面所述刘勰和钟嵘的解释,表面看没有朱熹的解释那样“稳妥”,却真正揭示了“兴”作为艺术直觉思维的本质。

除了“兴”说以外,还有钟嵘的“直寻”说、严羽的“妙悟”说,特别是清初王夫之的“即景会心”说,都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对诗歌创作中诗人的艺术直觉活动的规律和意义,做了具体而深刻的揭示和总结。

按现代心理学的理解,无论是在科学研究中,还是在艺术创造中,直觉都是一个重要的角色。诗人、艺术家信赖直觉,这就是柏格森、叔本华、克罗齐这些美学家们不约而同地投向直觉的原因。就是在那些伟大的科学家心里,直觉也是一颗希望之星,爱因斯坦等科学家都有相关的论述。直觉同时受到诗人、艺术家和科学家的青睐,并非偶然,因为它永远与创造连在一起。创造者,无论是艺术的创造者,还是科学的创造者,都不能不求助于它。

那么,直觉作为人的心理机制和活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中华古代文论的艺术直觉又有何特点?

众所周知,人们的一般认识是分阶段的。先是感性认识,然后,经过逻辑的推理过程,才逐渐地提升为理性认识。直觉作为一种特殊的认识活动则把上述两个阶段合而为一,在一刹那的直接的体验中,就达到了对事物真理的把握,而把中间的逻辑推理过程省略了。因此,直觉虽然有感知的形式,却取得了对事物本质规律的把握的效果。直观与思维瞬间的统一,是直觉的基本特征。艺术直觉与科学直觉都具有上述特征,所不同的是,二者虽然都以对事物的直观为起点,但刹那间所达到的终点却不同。科学直觉的终点放弃了直观对象的具体形态,化为具有科学发现的抽象概念;艺术直觉的终点并未放弃直观对象的具体形态,而是在把握直观对象的形态的同时,又领悟到它的深层意蕴。黑格尔在《美学》一书中,把这种艺术直觉称为“充满敏感的关照”。他认为,“敏感”这个词是很奇妙的,它具有两种相反的意义。一方面,它指直接的感觉器官的感性的感知;另一方面,也指意义、思想、事物的普遍性。所以“敏感”既涉及存在的直接的外在方面,又涉及存在的内在本质。这样,充满敏感的观照,就不是把这两个方面分割开来,而是把对立的方面包含在一个方面里,在感性的直接的关照里同时了解到本质和概念,揭示了内在的意蕴。如果比照中华古代文论的概念,黑格尔所阐述的“本质”“概念”和“意蕴”,就是指超越形象的神韵、兴趣、滋味、真宰、意境等。不难看出,艺术直觉意味着诗人在直观景物的刹那间,同时完整地把握形与神、景与情、形态与意味、外境与内境、味内味与味外味等。从心理过程看,艺术直觉意味着诗人作家获得了一种神奇的透视力,即把感知与领悟、观察与体验、目睹与心击、观看与发现等在瞬间同时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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