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成家
1。进军科学,坠入爱河
1956年,我和黄怀玉女士相爱了。怀玉比我小五岁,是华师52级学生,其时已经留校任教,分在世界史组。由于我给他们那个年级讲过中国近代史课,也参加过他们的班会,因此和她早就认识。对她的好感,是从一次班会上开始的。
师范院校学生的班会,是为将来在中学课堂组织班会做准备的。在班会上,大家会表演一些小节目,并且与交游结合。我曾参与他们在洪山游览,并且为他们讲述若干古希腊哲学家痴迷而又风趣的往事,鼓励他们潜心治学。他们很感兴趣,有些集体活动常找我参加,仿佛是他们的班主任(那时只有辅导员,没有班主任)。
有次这个班举行演讲比赛,也邀请我参加指导。正好怀玉讲了一个“朝三暮四”与“朝四暮三”的故事。虽然是一个许多人都知道的老故事,但经她一讲,听起来特别有味道。当时我就想:“这个故事讲得真好听。”因此对她产生好感。不过当时禁止师生恋,特别又是历史系学生,不敢有非分之想。
在她留校工作之后,我对她的好感变为爱慕。我感觉到,她对我似乎也有好感。1956年,“向科学进军”的号角响彻云霄。有一回,我们一起去武汉大学参加学术活动。她梳着又粗又长的辫子,穿着一身合体的浅绿碎花旗袍,参加吴于廑老师组织的世界史方面的研讨会,我则参加中国近代史的研讨会,主题是“中国近代史分期问题”。因为隐约感到两情相悦,我自觉那天特别精神抖擞。
但是,虽已爱慕,我却没有勇气迈出关键的第一步。经过别人的一番怂恿,我才鼓足勇气展开攻势。怂恿我的,是我们的系主任田家农。
田家农是一个有趣的人物。他在抗日战争期间跑到日本留学,可以说是在是非之时去了是非之地。不过,他在日本参加了进步组织,与日本共产党都有关系,因此很早就参加了中国革命。我们一起南下,后来又一起在历史系,关系密切。他学问挺好,但生活方面比较马虎,是个马大哈类型的人。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单身。有一阵子,他住在我的楼上。一回,我在窗外晒了一床被子。他趴在自家窗口抽烟,抽完了,随意把烟头一甩,掉到我的被子上,烧了一个大洞。1955年搬来南湖校区以后,都住在学生宿舍二幢一楼西头,成为门靠门的邻居。有的时候,我在屋里煮点红烧肉之类,他闻到香味就跑来了,都不需要我去请他。
桂子山新校园草木稀疏(1957)
他比我先解决了婚姻问题。在新中国成立前,革命队伍里由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此,结婚实行“二五八团”制,就是要满二十五岁,有八年伍龄,团级以上干部才能结婚。新中国成立以后当然就没有这种限制了。田家农在新中国成立后才结婚,是否受了“二五八团”制的影响,我不清楚。过惯了“王老五”生活的他,才结婚的时候不太习惯,经常赖在单身宿舍不回家,与我们这些单身汉一起聊天或打桥牌,因此,曾经惹起妻子的严重不满。不过后来慢慢好了,他们生了两个孩子,夫妻感情很好,白头偕老。
田家农在告别“王老五”之后,虽然自己尚未习惯婚姻生活,但还是摆出一副过来人加领导人的样子,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在得知我心慕怀玉却不敢表白之后,他就一再怂恿我勇敢迈出第一步。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他有一次着急了,高声说:“你这个人,平常看起来蛮勇敢的,怎么这么没有用呢?都不去主动找人家,难道还要等着别人来找你?”
在田家农的鼓励、怂恿甚至鞭策之下,我鼓足了勇气,迈出了第一步。非常幸运,怀玉接纳了我。